爸和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我就真的可以过得很好,这很像鸵鸟,但要是能一直当一个快乐的鸵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遗憾的是,鸵鸟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头埋起来,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他爸妈。
晏阳的毕业演出,他爸妈特意从国内赶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瞬间掰断了手里的笔。
当时晏阳在学校,我在公司,他说:“哥,爸说他们已经在机场了,十几个小时就到。”
这几年,我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但晏阳一直阻止他们过来。
我不想见他们的原因和晏阳不想见的原因其实并不相同,晏阳只是担心他们发现我们的关系。
他知道他爸妈要来,其实很矛盾,晏阳想他们,我清楚。
“别担心。”我坐在那里,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交给我处理。”
挂断了晏阳的电话之后,我坐在办公室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平复心情,一想到又要面对他们,我真的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对他们的抗拒就像对我出身的抗拒,像对我自己的抗拒。
但最后我还是起身,决定为了晏阳把这件事处理妥当。
他从学校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家里所有的东西,两个房间,看起来是我们兄弟俩一人住一个屋,所有的衣服、用品也都区分开,一切都尽可能不露破绽。
晏阳说:“哥,那戒指纹身……”
他抬起左手给他看。
我特意买了一枚粗一些的戒指戴上,刚好遮住了纹身。
“他们要是问你手指上的纹身,你就说纹着玩的。”
晏阳抱着我道谢,说辛苦了。
他没理由跟我说谢谢的。
我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还有一件事。”
我说:“我这几天要出差,你的毕业演出我可能没办法去了。”
38
我跟晏阳一样期待他的毕业演出,以为我们都知道,这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一生只有一次。
我知道晏阳希望看到什么,他希望他最亲的家人们和我都坐在台下看着他完成这一次Jing彩绝lun的演出,他希望我们见证他最重要的时刻。
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天的晏阳在台上是何等的耀眼,让我移不开视线。
但我依旧是懦夫,依旧没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晏阳他爸妈。
晏阳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出差?这么突然?”
他手还抱着我的腰,眉头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
我知道他不开心,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
我躲得远远的,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晏阳生气了,跟我闹了脾气,但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到晚上我做好饭叫他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
他趴在卧室的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我过去,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跟他道歉。
我是真心实意觉得抱歉,因为我知道这场演出对他意味着什么。
说到底,我还是自私的,为了自己,再一次不顾他的感受,牺牲了他的幸福时刻。
晏阳问我:“哥,真的不能改了吗?”
“我必须得亲自过去,”我说,“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
晏阳沉默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拉着我的手从床上起来,朝着餐厅走去:“走吧,吃饭。”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难受,只能从后面抱住他,吻他。
可是我的吻毫无意义,并不能让他更开心一点。
我胆小懦弱,自私冷漠。
我让晏阳开我的车去接他爸妈,而我跟公司请了假,躲在酒店里,抽烟喝酒,准备躲过未来的一个星期。
晏阳的演出在星期三下午,五点,他们学校的礼堂。
那地方我去过不止一次,熟门熟路。
他爸妈来了之后,我一直没露面,跟晏阳通话的时候他说他妈想跟我说话,我答应了。
晏阳他妈让我注意身体,别太辛苦,工作再忙再累也得好好休息。
这么多年了,她给我的关心都远超过那个男人,很多时候我甚至真的有一种自己在被她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错觉。
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说难得来一趟,希望至少见个面。
如果她一个人来,我大概真的会说可以,但没有这个如果。
我终于承认,不管我已经多努力,不管我已经到了什么年龄,依旧会因为那么点破事和那么几个人瞬间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就是废物。
心结就在那里,我始终没能摆脱。
我扯了一堆借口,把我所谓的“出差结束”的日子定在了他们回国后的第二天。
她很遗憾,还说:“你爸也很想你。”
这句话让我极其不适,匆匆挂断了电话。
一个人在酒店的几天非常煎熬,烟瘾格外大,从早抽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