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礼:“正巧李道友也在。”
“前日自离去后,小道观殿下之状苦思良久,又师祖所留之物中,寻到一样兴许有用的法器,却不知效力如何,还望李道友也相助鉴析一番。”
李避之向来对司千瑾淡淡,对方既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拒绝的意思,只颔首道:“有幸一观。”
司千瑾也已习惯了李避之的寡言,并不如何尴尬,转身取过小弟子手中的香樟木盒,先向宁王略拜,而后便右手于盒上凭虚绘起符咒来。
钟棠很是好奇这司道长能拿出什么法器,于是便倾身往前凑凑,待那司千瑾手上符咒落成,只见木盒卒然开敞,一道耀目的金火熊熊而出。
李避之青袍微动,下意识地将钟棠挡于身后,可那金火却已于现世瞬间,已直冲入钟棠的肺腑,逼得他当场便吐出一口鲜血。
“这,这位道长?”司千瑾仿佛完全没有料到钟棠的反应,惊讶地看着他:“此物乃是伏妖之器,只会伤及妖物,这位道长……”
可他话还未能说完,便被执事姑姑胧娘的惊呼声打断了:“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聚向宁王,只有李避之的手臂暗暗支撑着钟棠,他眉头已然皱得死紧,想要即刻带钟棠离开,钟棠却对他摇了摇头。
“司道长你究竟做了什么!”宁王双目紧闭,歪倒在床上,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胧娘一面呼喊着传太医,一面厉声质问着司千瑾。
钟棠强咽下口中的血,望着司千瑾说道:“司道长的法器怕是有什么偏差吧,只会伤及妖物的伏妖之器,又怎会伤了宁王殿下呢。”
司千瑾显然已经慌了神,他赶忙将金火樟木盒收起,想要靠近宁王补救一番,却被胧娘与老太监拦了下来。
好在很快,宁王便转醒了过来,口中低低地唤着:“烫……好像要烧起来了……”
钟棠想要提醒他家道长,这可是反超太渊的好机会,可他却再难说出一字,胸口中仿若还燃着团金火,直要将他烧穿。
而李避之一直死死地揽着他的腰背,不断地注入着偏寒的灵力,半分不曾理会宁王那边的情况。
这时外头寻的太医也赶了过来,可诊治之后只说是起了急火,并无大碍。
胧娘这才稍稍放心,但却对两观之人再无好色,生硬地说道:“今日之事,奴婢自会向皇后娘娘汇禀,众位道长请回吧。”
司千瑾还想再回转,但无奈胧娘脸色实在严厉,只好再三赔罪后带着太渊弟子离去了。
司千瑾一走,李避之再不愿耽误半分,毫无感情地留下句:“贫道等也不打扰宁王殿下休息了。”便搂扶着钟棠的身体,小心又快速地向外走去。
钟棠强忍着胸口的烧灼,可脚下不过几步便似又将那金火激荡而起,疼得他死死攥住了李避之的袍袖,鲜血呛咳而出,转眼便浸透了他的前襟。
“钟棠!”李避之再顾不上什么,直接将钟棠横抱而起,青袍如风疾过,转眼便消失无踪,只留下方和风几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疼……”钟棠已经全然无暇感知身外了,此刻原本的烈火烧灼之感,已经尽然化为穿透心肺的疼痛,将他整个人吞噬折磨。
李避之紧抱着他飞身而行,片刻之后便临至一草木繁盛的无人之处,负于身后的木剑凌空而起,暗青的寒光将二人笼罩其间。
宽大的道袍如临风扬起,而道袍之下的锁镣仿佛紧绷至极点,深深勒入李避之的腕中,发出濒临破碎的重响。
钟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本能地攀住李避之的身体,将满是冷汗的额头抵在对方的胸怀。
李避之紧拥着他的身体,而木剑发出的寒光颜色却越来越深重,仿佛翻涌着可怖的黑涛。与此同时,他的眼眸中也弥漫上了暗色,几乎将眼白都侵染。
身下锁链的声音愈发激烈,周遭的草木也转眼枯败,李避之却全然不顾,只是引木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那涌出的鲜血居然也变成了粘稠的黑色,他低头深吸一口,而后抵住了钟棠的唇舌,尽数渡了过去。
钟棠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仿若无尽的痛苦中,感觉到了李避之的气息,而后乖顺地咽下他送至口中的东西。
一次,又一次……钟棠渐渐地好像再感知不到身体中的疼痛,反而朦朦地贪恋起李避之唇舌的触碰。
他不再单纯地吞咽,而是虚弱地挽留着李避之,想要更多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李避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似稍稍送了口气,寒光之中的黑气慢慢褪去,他的眼眸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他低下头,没有再管仍在流血的手腕,轻轻地再次吻上钟棠的嘴唇,辗转而温柔,漫长地让钟棠安然沉眠。
木剑悄然落于两人身畔,枯萎的草木化为飞灰,随清风吹散于天际。
李避之缓缓抬起头,再次吻过怀中人的额头,钟棠染血的薄唇却微微颤动,低低地念出了两个几不可闻的字:“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