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薄而出的惊愕表情,木讷说道:
“张三娘子病重,绥颇通医术,替她看看。请张公放心,绥绝无任何逾越之举。”
张说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再问:
“那晚刚入刺史府,你未来赴宴,莲婢也未来……”话未说完,但已有所指。
沈绥连连摇头,忙否认道:
“绥那日身心疲惫,沐浴后早歇了,张三娘子或在病中,也不便赴宴罢。”
张说更不满意了,苍眉愈发紧锁。
“有人那晚看到你抱着莲婢回房?”
“多半是看错了,绥那晚不曾出过房门。”沈绥道。
“那天莲婢真的不曾去过你房中?”
“不曾。张三娘子怎么会随意入男子房中。”沈绥失笑。
“迂腐!”张说怒气冲冲,一把甩开沈绥的手,沈绥瞪着大眼睛有些懵。
张说似觉不妥,连忙收了怒气,扬起笑容解释道:
“伯昭啊,你要多与莲婢来往啊,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情意,她也并不排斥你,你们多好的一对,先打好感情基础,将莲婢的感情疏通了,此后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沈绥很想笑,但拼死憋住了。
“莲婢的病情可有好转?”
“挺好,热度已退,再休息个两日,当能痊愈。”沈绥道。
“那就好,这样吧,我来安排。后日,你与莲婢一道,出门转转。这春光短暂,可不能浪费了,要走出去好好游玩,赏赏花,看看景,荆州大好的风光,怎么能在刺史府中虚度,你说是吧?”
“……是。”沈绥犹豫着揖手应下。
张说点头抚须,心中赞道:孺子可教也。好儿郎,老夫只能帮你到此,你自己要多努力啊。
如此想着,前宰相拍了拍沈绥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嘿嘿笑着,离去了。沈绥满脑子回荡着老宰相“嘿嘿嘿”的笑声,感觉心中有什么在崩塌。
沈绥的信到底是写好了,直接让忽陀转交江陵府的归雁驿,快马送去长安。接下来,她只需耐心等待周家小辈四个与张瑞锦抵达江陵了。
张说在找过沈绥后,大约又去寻了张若菡,提及了出门游玩的事。张若菡“碍于长辈之请”,“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张说非常高兴,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岁。
于是无涯千鹤、忽陀蓝鸲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要为自家主人出游准备行李与必需品。沈绥和张若菡也在做准备,然而两人在帮倒忙,翻出了衣箱中最好看的衣物和配饰,准备着当日好好打扮一番。
“咳咳咳,无涯,我的碧玉钗去哪儿了?”张若菡还时不时会咳上两声,但已无大碍。
“三娘,碧玉钗您没带出来啊。”无涯回道,她正在把无数被三娘翻出来的衣裳叠回衣箱里。
张若菡轻咦了一声,顿觉遗憾。
无涯叉着腰,无奈道:“三娘,您到底决定好了没,明天到底要穿哪一套?”
张若菡望着铺在床榻上,被自己选出来的三套衣服,最后还是点了点那套全白绣金莲的。无涯忍不住吐槽自家娘子道:
“选了跟没选似的。”
张若菡笑了,为自己辩解:“她喜欢我穿白。”
无涯仰天长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因为被虐到吐血而没有办法再继续服侍三娘了。
“千鹤呢?”张若菡决定大发慈悲放过她,于是转移了话题。
“在屋顶发呆。”无涯指了指头顶。
张若菡心想这丫头怎么又去屋顶发呆,最近这是怎么了?
千鹤其实没有怎么,她在想一件事,一件无关紧要却又似乎非常重要的事:原来沈家二郎其实是沈家二娘,沈家大郎其实也是沈家大娘,那她和他,岂不就成了她和她?她觉得有些古怪,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了。转不过弯来,所以总有些呆滞,所以她总爱上了屋顶发呆。以至于刺史府的管事很是提心吊胆,生怕她把屋顶踩坏了,还得花银子来修。还很贴心地架了一个梯子在旁,担心她上得去,下不来。
然而那梯子谁都没有在用。
此外,还有一些事,让千鹤很想一面发着呆,一面上下左右仔细思索一番。只是这些事,便不足为外人道也。
“大郎,您能不能……就选这套罢。”蓝鸲有些崩溃,她的手中举着一套宝蓝色的压云纹圆领锻袍。
沈绥蹙着眉,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沈缙也很崩溃,拉住沈绥的手道:
【阿姊,你都选了一个时辰了。不论你穿什么,莲婢姐姐都会觉得好看的。】
“我明白,但我还是觉得这套不行。”沈某人执迷不悟。
沈缙与蓝鸲同时翻了个白眼。
到最后,沈绥选了一套鹤纹白锦交领袍,并决定明日戴青玉小冠。
蓝鸲很无奈:“大郎,你这选来选去,怎的选了白的。明日张三娘子大约也会穿白。”
沈绥笑了,道:“那岂不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