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张口,最后心一横,道:“请张三娘子节哀,以绥这许多年的办案经验,十数年前就失踪之人,多半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她想以此话刺激一下张若菡,让她尽早断了念想,放弃寻找赤糸。
“是吗?”张若菡的回答却让沈绥摸不着头脑,无论是她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透着一股游离,仿佛根本不在意所谓“表哥”究竟是死是活。只听她话锋一转,忽而道:
“这么多年了,若菡也心想,她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然后她看着沈绥,面上泛起笑容,道,“若菡瞧着沈司直亲厚,沈司直若不介意,若菡想与沈司直结为义兄妹,不知沈司直意下如何?”
沈绥暗道糟糕,此番她是该拒绝还是应下?拒绝也未免太过不通人情,可答应下来,可不就真成了“兄妹”了,这简直后患无穷啊!
正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张若菡又紧逼一步:
“这不过是若菡一厢情愿,聊慰一番相思之苦。若沈司直不愿,若菡不逼迫。怕是,沈司直已然厌恶若菡了罢。”
沈绥一咬牙,拱手道:
“三娘子万万不要这般想,承蒙三娘子看重,若我沈绥有能帮忙之处,请尽管开口。”她这回答避重就轻,只说相帮之友人之谊,却未提结义之事。
“这么说,沈司直是答应了?”然而张若菡不吃她这这套。
沈绥真是要崩溃,这下,她已经无招可出。她若要铁了心拒绝张若菡,并非做不到,说些狠话,或者摆脸色掉头就走便可。但是她绝不会那么去做。对于沈绥来说,让她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张若菡,是天理难容的事,首先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她此番回长安,本就打算与莲婢相认,好好对她,只不过时间点不对,才让她这般苦苦隐瞒身份。若是她为了隐瞒身份而伤害莲婢,岂不是本末倒置了?这让她以后还如何向莲婢表明身份?就算莲婢到时候相信她就是赤糸,故意伤了爱人心已成事实,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她得给自己留退路啊。
谎话一旦说绝了,就无法挽回了,这是她坚信的真理。现在她是可以否认自己不认识赤糸,也不认识张若菡,但这谎话并未说绝,尚有回旋的余地。当初她在慈恩寺中,就曾与张若菡有过一番周旋,她说了谎话,也给了暗示,本意就是想要让张若菡心存疑心,不要真的将她与赤糸划清界限,这也方便她以后行事,不至于将自己陷入困境。
哪里知道,张若菡竟然这般咄咄逼人。沈绥真是哭笑不得,该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沈绥打算先举白旗,暂时退一步,万万不要把自己和张若菡之间的关系搞僵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一横,拱手弯腰,一揖说道:
“是的,承蒙三娘子看得起,绥自当欣然接受。”
沈绥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张若菡轻咬下唇,正在努力压制笑容。待沈绥抬起头来,她面上又恢复了淡薄从容,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既然如此,择日不若撞日。”张若菡仰头看了看天空,一轮下弦月正高挂天际,四周繁星闪烁,点缀着夜幕,“我二人便以星月为证,就地三拜,如何?”
“就依三娘子。”
张若菡率先面对星月跪地,沈绥见状也连忙与她并肩跪下。只听张若菡率先盟誓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星月为证。我张若菡,今日愿与沈绥沈伯昭契定兰交。自此以后,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生不同腹,死愿同xue。”
她声音清澈高亢,情感真挚流露,说到“生不同腹,死愿同xue”时,眸中竟然闪现出泪光,已然是动了真情。然而沈绥知道,让她动真情的是赤糸,而不是沈绥。此时此刻,她大约是将身边的沈绥当成了赤糸,这样的盟誓,已然超越了正常义兄妹的范畴。生同寝死同xue,自古以来,都只有夫妻,而非兄妹。
然而沈绥没有去挑这个刺,因为她已然喉头哽咽,双唇紧抿,心头翻江倒海,泪意上涌。死死捏住双拳压制情绪,定了定神,她才清了清嗓子,跟着盟誓道:
“皇…咳…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星月为证。我沈绥,今日愿与张若菡契定兰交。自此以后,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生不同腹,死愿…同xue。”
说罢,二人同时向天地星月叩首拜服,三下礼毕,二人起身。张若菡忽的有些站立不稳,沈绥连忙伸手相扶。待她站定,沈绥立刻松了手,低声问道:
“三娘子可有不适?”
张若菡正过身子,拉开距离,摇头:“无碍。”
随即她抬起头来,看着沈绥。沈绥看到她眼圈泛红,但情绪尚算镇定。只听她道:
“既然已经结为金兰,如今的称呼就太过见外了,沈司直莫要再称呼我为张三娘子。”
沈绥蹙眉,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称呼。
“沈司直不若称呼我字。”张若菡含笑提议道。
沈绥顿觉难以开口,半晌才腼腆喊道:“若菡义妹。”让她单独称呼“若菡”二字,她是万万喊不出口的,加上“义妹”二字才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