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若未闻,任继续她那凄厉至极的悲唳。我抓住她的肩,强扳过让她看我,低喝声:“王夫人,看我,是谁?”
那迷离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她定了定,似终于看清我,已经通红干涩的眼又流下了泪来,扑抱过来:“姐姐,我好苦的命啊……”却在回顾时又看见妺妍不善的脸,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爆而起,一时间我耳边嗡嗡,只剩下王夫人的厉声尖叫:“狐狸Jing!走开,狐狸Jing!”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妺妍也未生气,嫣然一笑,委委屈屈道:“王夫人如此待我,倒是忘了先前的情谊,让小妹好生委屈。”
王夫人紧抓我的手,急急道:“姐姐别信她们,狐狸Jing没一个好东西,姐姐千万别信!”我又安慰了几句,王夫人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些下来,断断续续地说了那“自尽”之事。
原来王夫人先前听了我劝,回府按捺下性子,对那两个妾室不再行排斥之事,反百般拉拢。那两个妾室,先是百般戒备,后也顺水推舟,反正她虚情,她们假意,总好过每日争斗,闹得彼此都不得安生。然王府少爷性喜渔色,家中一妻二妾也拢不住他的心,闺中寂寞,她也渐渐和那两个小妾相依相怜了起来。却不料,前日凌晨竟被人用一条白绫,悬在了梁上,幸好她于房梁挣扎之下脚尖扫到了花架,惊动了仆从,方才把她解救了下来。她惊惧之下一下子就明了谁要害她,却未想没人相信,反被那两个小妾污她中邪,王府少爷也偏听偏信叫了几帮巫婆神棍为她驱邪,将她折腾成了如此样子。
我待她抽噎稍定,道:“将一个大活人悬上房梁,而未惊动,即使极两个女子全力恐也不易办到……”
王夫人蓦地又大哭:“果然连你也不信,你们全当我中邪自己发梦跑去上的吊!你们就把我关着吧,让那两只狐狸Jing来害死我,我死了你们就都开心了……”嘴上不停,撒泼耍无赖般的在地上哭闹了起来。我眉心微拢,生出些不耐,这种闹法,被进谗言当成疯子也不为过。可怜人,真是必有可恨之处……我摇头轻叹:“你未见凶手,怎就一口咬定。”
王夫人恨恨道:“除了那两个贱人,还会有谁?!”
刚轻掩的门被“吱呀”推开了,进来两个娇滴滴的女子,扑鼻而来就是香浓的脂粉味:“哎哟,姐姐又在人前污妹妹们的名声,前天我们可是为相公暖床,直到正午才起的。”一阵暧昧的嘻笑,另一个人道:“姐姐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使的妖术,用了分|身?”
王夫人眼中显出惊惧,大叫道:“你们走开,别靠近我!走开!”双手乱舞,向屋内挪退去,直到撞到了床沿。
我分神打量了那两个女子——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人们言口相传的那类“狐狸Jing”——入眼就是极刺目的艳色,披在大片雪白的肌肤上,腰肢扭捏不停,兰花指翘得有几分刻意的僵硬,脸上妆容是极艳丽的,却艳丽地总觉得虚假,都说美人如画,那两张脸当真如画的一般,脂粉浓得已分辨不出半分原貌。那软侬的嗓音,带着刻意地过分了的婉转,让人细听下去激起一阵麻又一阵寒。
记忆中妺妍身上只有那一阵阵悠然的女儿香,突然想到自己是尝过妺妍的唇的,唇色嫣红娇嫩,却未尝到过脂粉味。
脸上微赫,偷看了眼妺妍,心中喟叹,不知是“狐狸Jing”的名号委屈了妺妍,还是“她们”委屈了“狐狸Jing”这个名号。
正想着,就有第三人进了屋,竟是王府少爷。打扮风流,倒也是个清俊公子,只是那双眼极不规矩,普一进屋就紧锁在妺妍身上不曾挪窝。我皱了皱眉,妺妍倒像是见惯了,纤指抚过发丝,给了他个清淡至极的浅笑。
王公子喜上眉梢,才正了正色向我们做了个礼:“有劳张府的两位夫人来探望贱内,如此家丑,让两位见笑了。”那两个小妾听言就依偎了上去,嗲声道:“相公,你看姐姐又在那发疯了,这回儿可要让道士下几剂重药才是。”王夫人闻言猛窜起,扑将上来,嘶声道:“好啊,你们想我死,我就先把你们杀了。”王公子皱眉,不耐得把她挡下摔了出去,喝道:“你又发什么疯!”转头便已笑意谦和地向我们一揖:“两位受惊了。”那眼仍直勾勾地锁住妺妍,一寸也未离开,口中不禁叹出无关的一句:“张兄娶到如此美妾,真是……”
“相公~~~~~”身边两个小妾不依了,又是跺脚又是撒娇,总想着要把她们良人的目光只牵到自己身上才好,背后王夫人哭喊的凄惨,口中含混咒骂。
这才该是妻妾不是?几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斗,各尽手段,总要落个不死不休……
抚了抚额,此情此景,光看着,竟也生了几分疲惫。
王夫人那话还嗡嗡地响在耳边,犹如一记闷棍砸下来,“不可信,狐狸Jing不可信!”
抬眼去看妺妍,何时心神总放在她身上了?何时我这个“妻”竟对她这个“妾”放定了心?唇角微微勾起,弯成一个自嘲的弧度,当真是“狐狸Jing”啊,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人心蚕食殆尽……
不可信……当真是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