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道纤细优美的剪影。
看得霍经时愣了一瞬。
好像这个单薄得有些虚渺的身影只要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像一缕轻烟消散在空中。
夏行星站在夕阳下光与暗的边界,叫人看不清表情,他问:“还有事吗霍先生?”
霍经时隔着车窗与他对视,那目光仿佛有温度和重量,道:“吃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回去。”
夏行星想起下午无意窥到的聊天信息,眨眨眼,轻飘飘地笑了笑。
接他回去?
从北城的销金窟往返一趟,不费时间吗?
霍经时可以客气这么一说,但他不可以那么不懂事地当真,便随意应了声“嗯”,就再也不回头地向前走去。
天边最后一丝日色也沉了下去,霍经时看着那道背影一步一步融入夜色,越来越远,仿佛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和线索从他手里悄悄流逝,直至消失,竟然没有来由地心慌起来。
夏行星在曲老爷子家里吃饭的速度比在霍家慢许多,只有在陈阿姨和爷爷身边他才能得到一丝喘得过气来的轻松。
晚饭过后他偷偷地挤进厨房,正在洗碗的陈阿姨笑道:“你不去陪老爷子,跑来这里做什么?”
夏行星也不像在外边儿那样笑眯眯的一副模样,收了神色,直接问道:“陈阿姨,你实话告诉我,爷爷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老爷子的手脚都不是很灵活,好几次夹菜都没夹稳,说话也没有以前多和清晰。
仿佛舌头打了结,有些话意思表达得也很错乱。
夏行星只当没有听出来。
陈阿姨神色一顿,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夏行星着急:“到底怎么了?”
陈阿姨被他磨得不行了,只好捡一半说:“情况不太好,前些天去医院检查说是血管有些堵塞。”
“但你就装作不知道,老爷子铁了心不让我告诉你,我怕他一着急更不能好。”
夏行星看着她不说话。
陈阿姨着急:“你这孩子听没听到,老爷子特意嘱咐过我几回的,他不想让你Cao心,你就当是成全成全他那份意,成不成?”
过了会儿,夏行星恹恹地点了点头。
陈阿姨看得不忍,想安慰他其实那位霍先生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医疗条件,倒也不必这么忧心。
可霍先生不愧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一样的心思一样的倔,同样也再三嘱咐了她不要跟夏行星提这些事情,怕给小孩心理负担。
这两人果然是师徒,处事风格如出一辙,脾气性格都一样地独断专制。
陈阿姨夹在中间,有口难开。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现在这个主治大夫很有名,说是情况控制住了,会慢慢好转的。”
夏行星也不知道信没信:“嗯。”
从厨房出来又陪老爷子在院子里散了散步,说了一会儿话,把他送回家,夏行星就准备坐地铁回去。
正走到楼下,不远处的一道车灯亮光划破了黑漆漆的夜色,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夏行星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了遮尚未适应亮度的眼睛。
遮躲中,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从摇下的车窗里穿过来:“行星,快过来。”
夏行星闻声皱眉,有些讶异:“您怎么在这?”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打电话,霍经时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唇。
他习惯了。
今天晚上,群里的那帮人轮番电话轰炸也没能把霍经时叫出去喝上一杯。
他把人送到后回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直接开车过来了。
反正,少了一个人吃饭,吃什么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他笃定了夏行星是不会真的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他也不想打电话去打扰他和老爷子的相处时光,又怕错过了他回来的时间碰不上人。
索性直接把车停在小区里,就这么在车上干坐着等。
看夏行星什么时候吃完下楼他就直接把人接回去。
一等就是三个钟。
霍经时是绝对的时间管理控制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近乎浪费时间和徒劳地这样做。
但他不受控制,仿佛他不这样在这个小区里守着,夏行星就会再也不跟他回去似的。
其实他也可以以探望老师为名上楼坐坐,顺便享用一顿有夏行星陪同的晚餐。
但他不想这样做,夏行星应该无比希望能获得更多与曲老爷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不想扫他这个兴,也不敢了。
不敢再惹夏行星皱眉头,不敢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厌烦的表情,不敢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疏离、拒绝与勉强。
时刻有一把刀悬在头上警醒着他,夏行星什么都记得,自己不能差池一步,那个结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夏行星想怎样他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