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皮子溜嗖,跟讲评书似的,程雪立不禁流露出一丝崇拜之情。
“你怎么又碰见他了?真是冤家路窄。”寂星湖把他手里的塑料袋拿过来,“还给你买早餐,他想干嘛?赔礼道歉啊?”
“啊,对,”程雪立顺坡下驴,“他刚跟我道歉来着。”
“这种人你就甭搭理他,离得越远越好。”寂星湖晃晃手里的塑料袋,“正好我早饭没吃饱,归我了啊。”
程雪立忙不迭点头:“你吃吧。”
俩人一唱一和,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四个人在升旗广场分道扬镳,栾树和祝贺去理科楼,寂星湖和程雪立去文科楼。
“还不赶紧从实招来,”寂星湖勾着程雪立的脖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他顿了下,低头附到程雪立耳朵边,压低声音说:“你和李遇……该不会那个了吧?”
“没、没有!”程雪立矢口否认,“你别瞎猜!”
寂星湖说:“不想让我瞎猜你就把事实真相告诉我。”
“破案片儿看多了吧你,”程雪立低着头,小声说:“我现在脑子挺乱的,你让我自己先想明白了再跟你说。”
“行吧。”寂星湖放开他,扒开塑料袋看了看,里面装着葱油饼和豆浆,他问:“那谁给你买的,我吃合适吗?”
程雪立一把夺过去:“不合适。”
“嘿,你个没良心的,”寂星湖磨牙,“过河拆桥。”
第三节 是体育课。
烈日当空照,凡人把苦叫,少男少女们都热蔫儿吧了,体育老师带领着同学们做了几项热身运动,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有人喊寂星湖打篮球,他刚要过去,却被程雪立掳走了。
田径场边上就是看台,俩人找了个背Yin又没人的地儿坐下,寂星湖曲着大长腿,背靠台阶半躺着,让风带走他脸上的汗。
“真他妈热,”寂星湖说,“虹市的夏天也太长了。”
程雪立仰头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说:“我老家一年里十一个月都是夏天,剩下的一个月是冬天。”
寂星湖偏头看他:“你都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了,乡愁早磨没了吧?”
“小屁孩儿懂什么乡愁,”程雪立笑了笑,“见年就过年的时候回去那么几天,长辈的称呼都叫不对,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
“扯远了,”寂星湖说,“你不是要跟我说李遇的事儿吗?说吧,我听着呢。”
程雪立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星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寂星湖问。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程雪立说起话来不疾不慢,他的声音又软和,很容易就能让人听进心里去,“这句话出自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我之前一知半解,但是昨天,在知道李遇的遭遇后,却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台阶硌得背疼,寂星湖坐直身体,问:“他有什么遭遇?说来我听听。”
程雪立说:“李遇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也是举家从外地来虹市讨生活的。李遇他爸是‘蜘蛛人’,就是高空保洁员,给高楼大厦擦玻璃的。三年前,好像是安全绳断了,李遇他爸从十九楼摔下来,人都摔烂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是你猜怎么着?保洁公司就赔了五万块钱,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值五万,你说讽不讽刺?”
寂星湖默不作声。
他想,程雪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程雪立接着说:“李遇他爸死后一年,李遇他妈查出了ru腺癌,但是李遇他妈瞒着没有告诉他,他妈不仅没有接受抗癌治疗,还同时打着三份工,拼了命地赚钱,就是想尽可能多给李遇留点钱,因为他们老家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等她死了,李遇能靠的就只有钱了。可是……可是……”
程雪立的声音染上了哽咽,他深吸两口气,继续说:“可是她没被癌症折磨死,却先被酒驾的人渣司机夺走了生命。司机撞死人还逃逸,虽然最后判了刑,也赔了钱,但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就连和自己唯一的儿子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寂星湖感觉自己的心口也有点儿堵得慌:“Cao,这哥们儿真的太惨了,可以出本书叫《悲惨世界》了。”
程雪立说:“我昨天听完他的事都哭了,他真是……挺让人心疼的。”
寂星湖问:“这些都是李遇亲口告诉你的吗?”
程雪立摇摇头:“是他一朋友跟我说的。”
寂星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平白无故他朋友跟你说这些干嘛?”
程雪立说:“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寂星湖顿了顿,说:“橙子,虽然我这么说挺卑鄙小人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该不会是苦rou计吧?李遇看你人美心善,就想下套让你往里钻,你觉得呢?”
程雪立认真寻思了一会儿,看着寂星湖说:“就算是苦rou计,我也愿意中计。星儿,我想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