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就是调侃。
钟情却直直地盯着他,语气平淡地说:“你变了。”
胡念也不知道自己变没变。但他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一定还是原先的那般模样,他说:“老大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对一个男人说“好看”并不是什么正经夸奖,旁边的魔头顿时就黑了脸,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似是在考虑他的死法。胡念自顾自地扯出一个笑,决定不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悄悄地溜下了山。
他还去了一趟剑宗。但是钟靖平闭了关,并没有时间与他说长话短,胡念只得悻悻地离开。
他最后一站,去了凌霄。
杨景行飞升后,凌霄的后殿多了一幅他的画像,也算是这个道门的传统。后殿常年冷寂,白日里仅有一个弟子会留在里边抄写道经,夜里则是上了锁,剩下空荡荡的屋子。胡念收敛气息,趁着夜色潜入,在近百幅的画像中找到了杨景行的那一幅,化了原形躺在画像的下方,一直睡到了天明。
仿佛对方还在自己身边。
最后一年除夕,他回去找了小百合。
两人在露台上吹了一夜的风,余下的酒都被分了个干净。他们望着天上的月,说起了许多年前他们起出的那个任务。
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那天的月色好像也是这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可终于还是岁岁年年人不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此间怅然何人说,不复故友月下逢。
夜风荡起了胡念及肩的头发,却没有吹走他的醉意。
“戚临等来了他的月。”
“我……”却是哽咽得再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胡念又匆匆离去。
五年、十年……他坐在西南的洞府中,早记不清今夕何夕,也早忘了自己修行的最初目的。
凡人一生犹如滔滔流水,转瞬即逝。妖修的生命又何尝没有尽头。
不若化作山川草木,岁岁常在,无知无觉,也好过余生皆在求而不得。
但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音质如铁,带了点低沉的磁性。
他说:“回家了。”
胡念睁不开眼,但周身却被一个温暖的气息缠绕,陌生又熟悉。那人的手带着最让他眷恋的温度,胸膛的热意源源不断地向他传来。胡念在暖风中散了心神,嘴角都无知无觉地勾起一个弧度。而后意识下沉,他终是坠入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
第95章 陆遥(一)
商遥的出生伴随着生母的死亡,这在小小的寨子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算小。从前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顶多说上几句可怜,最不过一句“这孩子命凶”。可在她三岁的时候,她的生父不幸跌落山崖,尸骨无存。从这时起,寨子里便传出了她是天煞孤星、克夫克母克亲克友的说法。
她一个人住在寨子边上的小屋里,偶尔地大当家会派人给她送些吃食,算是照顾。
商遥的童年几乎是在欺侮中度过。寨子的大人不愿意让家里的孩子同她待在一块,早的时候看见了,总是会把人拽回家里训斥,让他们离商遥远一点。小孩子最是单纯,他们懵懂的询问没得到大人的准确回答,只当商遥是做了是什么坏事,惹了父母厌恶。
恶意是慢慢攒起来的。
最开始只是一个人,指着商遥说:“你没爹没娘,我不和你玩。”
后来,是一群人。
年幼的商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日复一日的喊骂声里她也学会了反抗。即使这样招致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打骂,但总比变作砧板鱼rou任人宰割的强。商遥的身上常年挂着青青紫紫的痕迹,但来找她麻烦的人也讨不到多少的好处。
她想着,等自己长大了,就要离开这里。
她曾经爬上过寨子里最高的山,站在山顶上往远处眺望。
寨中所有的事物的都变得渺小,来往走过的人都不过蚂蚁般大小。商遥望着远处烟雾氤氲下的青山,看着碧蓝如洗没有边界的天,才明白原来人于天地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算不得什么。在这寨子之外,还有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她要走。她想去往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她会在那里遇上很多不同的人。
但是后来,她遇上了商陆。
那人就像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在某个清晨里不经意地洒在了她的身上,从此相伴身侧,再不曾离开。
十三岁的商陆从巷口匆匆走来,满脸的怒意未消,他看着堵在商遥面前的那一群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少年回过头看到他的脸,顿时作鸟兽散去。
商陆急步走到商遥的面前站定,想要伸手替她擦去泥污,却又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将手停在了半空,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他温柔地问道:“你没事吧?”
商遥仰了头,对上他关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