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是晋王妃,此事败露,晋王多半伏诛,你又如何脱身?”
周氏闻言,轻笑出声:“阿沅,我从未想过脱罪。圣人迟迟未册封你,我总担心是你们生了什么嫌隙,无意得知了此事,我便想,让你将这事说与圣人,你就立了一大功,如此,有什么嫌隙,圣人也不会再怪罪你了。”
她真的一点都没想过晋王Yin谋败露,她会如何,是一并伏诛,还是没为官奴,亦或流放边陲。现在秦沅提起来,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想过要脱罪。
“你……”秦沅恼怒,气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生死。
周氏喟然,她看着秦沅,眼神始终都是温柔的:“从嫁给晋王那日起,我就没有奢望过能有善终。”所以,赐婚的诏书下来,她便开始躲着秦沅,怕她被自己牵累,怕真到那一日,她为自己来回奔波,终也陷入进去。
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无可期待之事,怎么能让她的阿沅在她的余生中,想她念她,难过一时,总好过心伤一世吧。于是她狠心将她推开,推说怕晋王知道她们的情意,会嫌弃与她。阿沅果然伤心,也果然对她显出了怨恨的神色。她的心,让那个满含怨恨与伤痛的眼神伤得千疮百孔,却也松了口气。
多年过去,没想到她嫁给了圣人,成了她的弟妹,似乎也真的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恋她了。
如此,也好。
秦氏被她轻描淡写的话气得够呛,怒气大盛之下,冷笑道:“看来,三嫂早知阿兄野心,还想与他同生共死。”
心口骤然钻痛,周氏皱了下眉头,她不会去计较秦沅的刻薄,只是微微喘了口气,缓解胸口无法疏解的难受。她恳求道:“我没别的愿望,只有一件,我父我母都是清白之人,来日若陛下行株连之罪,只求你,能为我的父母说一句话。”
她好像已经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只想着她的父母,不想她自己,也不想她。大约那么多年过去,她们曾经深似海的情意都已荡然无存了吧,所以,她没有想过她若死了,她会痛不欲生,又或者,她已不在乎她是否会心疼难过。
秦沅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当真不值。
“我知道了,”她冷淡地说道,“你安心就是。”
周氏果然安心了。秦沅对她从未有虚言,她既然应了,就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看天色也不早,事情也已办妥,周氏起身告辞。
看她这淡淡然然的样子,秦沅还是觉得不甘心,略一犹豫,她道:“晋王那事拖不了多久,今日一别,你我兴许就是永诀,你没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
周氏一愣,心却被她那句永诀刺得鲜血淋漓。
可不就是永诀。
想来想去,她也只有一死才是解脱。
她不在了,阿沅才会真正忘了她。皇家是最危险的地方,圣人哪会容许枕边人想着别人?一旦被人知道她与阿沅的过往,少不得便会变成攻讦阿沅的把柄,可若是她死了,那就无迹可寻了,毕竟女儿家的感情,与男女间不同,能留下的痕迹并不多。
再且,她其实,也不想看到阿沅与圣人夫妻情深的样子。帝后情深,她固然是放心了,也真的是高兴的,可心,还是会痛。
思绪万千,周氏想了想,她看着秦沅,最终道:“你过得好,我到哪儿,都能安心。”
秦沅再撑不住,她转过身去,眼泪已溢满她的眼眶,皆是苦涩。这句话,她以前说过的,就在赐婚之后,她不甘心,总去寻她的时候,那时,她满面疲惫,说了这样一句。她微微抬头,深深吸了口气,无法抑制的颤抖,究竟泄露了她的心伤:“黎娘,你究竟有情无情?”
她是有情无情?自己也分不清了。周氏只看着秦沅的背影,既然是永诀,既然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便让她再看看她,将她守在心里。
秦沅已是满面泪痕。她怎会让周氏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她在她面前,早就没有多少尊严可以丢了。
良久,身后响起步履远去的声音,她走了。
她总是这样,毫不留恋,陷在过往的人,只有她。
秦沅抬手掩面,将脸埋在掌心,呜咽啜泣。
这一夜,秦沅做了一个梦。
那并不是一个梦而已,而是真的发生过的。
那一年,她们都那样年轻娇美。
周氏坐在那里绣嫁衣,看到她,她手上的针一不留神便扎进了指腹。她忙跑上前,将她的手指放到口中吮吸,直到感觉不出血了,方松开,责备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她刻意不去看那鲜红的嫁衣,刻意不去想其实前一日,她来时,黎娘已经很冷淡。
周氏收回手,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有些不耐,她道:“阿沅,你不要再来了,让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已与过去不同,即将嫁做皇子妃,若是殿下知道我和你……怕是要嫌弃我。”
秦沅猛地惊醒,时隔多年,周氏说那话时的不耐烦与避之如虎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如被刀绞的痛楚,她此生难忘。
秦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