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折一折,塞进袖袋里妥善放置,便往太极殿去了。
她去时,太子与郑王仍在,皇帝正在夸奖太子孝顺懂事,知道体谅君父。郑王站在一旁,就如一个陪侍,但他唇角含笑,无半点不悦,目含暖意地看着皇帝与太子父子情深。
皇后眉心一跳,目光在郑王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只觉一阵矛盾违和。
“皇后来了。”皇帝站起身来,见了皇后也挺高兴的,走上前半步,算是迎接。
太子与郑王一齐向皇后施礼,皇后稍一颔首,道:“免礼。”
既然皇后来了,太子与郑王留着也不像样子,毕竟,皇后非生母,比太子与郑王也不过长上三五岁。二人便告退了。
皇帝兴致正高,眼看着太子走了,乐呵呵地与皇后道:“你是为汤泉一行来的?”
皇后道:“这几日宫中正忙着,我且抽不开身,圣人出行,也不能无人照料,不若让刘淑媛伴驾?”
皇帝无可无不可,横竖只去两日,帝后同行,仪仗卤簿声势浩大,皇后不去也好。
皇后见他果然只是客气,也没多意外,想到郑王那恭顺温文的模样,便道:“我有些日子没见二郎,今日看他平和不少,倒与太子有几分相似。”
夏侯恕慈眉善目的模样,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战事顺利,儿子又越来越懂事,简直无一处不顺心,这样一想,皇帝笑意便更真了:“他以前确实是没气度,我因此也不敢对他委以重任,现在看来是长大了,毕竟将近而立,也是独立的时候了。”选择性的忘记了夏侯恕十几年前就独立出去的事实。
皇后听他这一番不知哪里来的慈父心肠,自然也不好说旁的,便回去了。
因太子与郑王一齐建言,皇帝便带上了他们,再加之去的不久,便将朝政托付高丞相,自己带足了羽林,出城去了。
人对危机,常有一种名为预感的先觉,皇后起初觉得不对,让皇帝那一说,便暂且放下了。
皇帝出城第三日,崔玄拿着一纸供认状,整个人都要疯掉了,他查了半年,终于让他查出来,郑王要反!
却说夏侯恕下定决心造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皇帝积威日久,光他的名头便足已使人闻风丧胆。况且夏侯恕自己也不是那么果决的人。然而,随着大捷的喜报一道道传来,京中交口称赞这晋王与秦王之贤,而太子,也坐不住了,屡屡拜见皇帝,皇帝对太子,显然比对他待见。
这种种,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如钝刀子割rou般饱受折磨。
一个念头,一旦生起,想要压下去便难了。自从杨为哉提过那一个法子,夏侯恕不时便想起来。
他屡屡劝说自己忘了,又屡屡放不下。
大军得胜归来,京中势力必然重新划分,他会被挤到角落里,夏侯衷与夏侯沛会越来越受爱戴。而杨为哉,到时也未必能稳坐领军将军的位置。
到了那个时候,他想反,也没条件反了。
而现在,若是Cao作得当……
想到这里,夏侯恕便眼冒Jing光。头一回想起,还能勉强压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皇位的诱惑,令他抓耳挠腮,坐立不宁。
他未必不能成!
只要调度得当,安排得好,皇位就是他的!
至于之后,安定民心,收拢军权,自可徐徐图之。
经过半月艰难斗争,夏侯恕终于下定了决心。
杨为哉乐见其成。
造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首先便要确定如何兵变。
皇城城墙高而厚实,若是强攻,半月都未必攻得下来,也不是不能收买守城的将领,可哪儿那么容易?羽林中不少都是贵胄子弟,譬如崔骊,譬如魏达,高宣成有五个孙子侄孙也在羽林,他们又不是傻子。动作一大,为人所觉,反倒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这么一想,唯有将皇帝弄出宫来。最好连太子也一起。
到京城外埋伏。然后接着銮驾,再从容入宫,窃取皇位。自然,夏侯恕并不以为那是窃取,他只是去取迟早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一切按计划行事,发动就在回京途中。
能入羽林的,其他不说,战斗力必然不弱,去时众人定小心谨慎,归途便相对要疏忽一些。
羽林军有五千,杨为哉弄了一万Jing兵埋伏在途中。这一万Jing兵是由金吾卫与郑王府中的五百甲士。金吾卫比羽林军容易收买,花了半年功夫,使了点手段,又占着他总领京师兵马的便利,到底,让他拿下了。
再选一个适宜埋伏的地方,待銮驾经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是退一万步说,哪怕一万Jing兵打不过五千羽林,郑王就在皇帝身边,到时候,哼哼,趁其不备,杀了皇帝,羽林只能束手就擒!
如此看来,已是万无一失。
皇帝哪里想到他那小时候畏畏缩缩,长大了才稍微好了一点的儿子能鼓起勇气弑父杀君、取而代之呢?
就是崔玄,让夏侯沛一说,便有意留心郑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