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在心中盘算起来。
又过了会儿,沈无疾听见洛金玉走过来的脚步声,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床沿上,伸手来揭被子:“无疾,你别闷着。”
沈无疾不说话,也不反抗,由着他揭被子,露出自个儿刚刚刻意憋红的一张脸来。
——他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色了。
果不其然,洛金玉见沈无疾此刻模样,心都要疼坏了。
沈无疾本是生得一张芙蓉面,嚣张的时候艳光四射,叫人不敢直视,可如今“落难”起来,哭得眼尾、脸颊、嘴唇都是泛红的,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般。发也只束了一半,还没束整齐,些许碎发、刘海胡乱地搭在脸上,有种很是落魄的凄美,谁见了,不说一声我见犹怜呢。
“你怎么这样了?”洛金玉的眼睛也跟着酸起来,语气都不自觉的越发温柔起来,生怕声儿大点,就能把人给吓着了似的。
“你今日可吃了东西,喝了水?”洛金玉关切地一叠声问,“我听说,你这几日不吃不喝,御医都来了几趟……”
呵,你既知道,怎么如今才来?沈无疾忧愤地腹诽道,咱家倒是听说你吃喝如常,没耽误办点事儿。
这么一想,沈无疾当真想哭起来。
是他亲自求来的姻缘,曾想着,若得到了身子,也算是得到了人。却不料,如今是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人,更是怕这人只留个身子,不肯给一颗心。那样,他也要活不成了!
洛金玉接着说:“你这样,也是有些妨碍了御医院日常,给他们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着实不妥。”
沈无疾:“……”
这人是来气死咱家,好一了百了的。
“别闹了。无疾,你先起来,我陪你吃些东西,好吗?”洛金玉道,“人总不吃东西,会很难受的,你平日饭量又本就比一般人大。”
沈无疾:“……”
你还是走吧,咱家必得活着这条命,不叫你如了愿,好升官死相公。
洛金玉左哄右哄了半天,倒是比平日里都更好脾气,多是见沈无疾这回来真的,也给吓着了。
民间有句俗语,叫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三大乐事。
洛金玉向来觉得这话太无耻。
沈无疾有感于这石头今日耐心,心中也舒坦了许多,终于肯从被子里坐起来了,却仍神色恹恹的。
洛金玉见求和有望,不由松了一口气,笑起来,道:“我从家中带了些吃食,西风给包了几层,想必还是热的,我喂你吃一些,好吗?”
说着,洛金玉忙起身,去打开了门口桌上的食盒,取出整齐装了饭菜的海碗,拿了筷子过来,又坐回床沿,正要劝他吃饭,听得他幽幽道:“你若死了,咱家得比现在还不如,或许索性,就一条白绫,一杯毒酒,随你去了,给你殉葬,省得你这石头,到了地府也要遭人欺负,没人撑腰。”
“……”
沈无疾说完那话,等了一阵,没等来洛金玉接话,便抬眼看去,便愣了下。
只见洛金玉手中揣着碗筷,眼中闪烁晶莹,眼尾也红了,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沈无疾下意识要哄他,难得忍住了这冲动,撑着脸面,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了会儿,洛金玉轻咳一声,道:“菜要凉了,你先吃。”
“不想吃。”沈无疾道。
“你与我生气,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子出气。”洛金玉劝道,“要么,你先吃了饭,有些力气了,再与我吵,好过自个儿闷着。”
沈无疾:“……”
咱家看你是着实很想继续吵了!
洛金玉本还想说,让沈无疾打他一顿出气。可又琢磨着,这事儿不能说,这事放在哪儿,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错的,那自己又怎能为了哄人而提倡这种混帐事呢。
那就还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再吵一架吧。
沈无疾才不想再跟他吵一架,简直莫名其妙的……
“你担心咱家几餐不吃饭不喝水,就会如何,那你若出了事,咱家如何?”沈无疾问。
“这又岂能混为一谈?”洛金玉叹道,“荒年里灾民饿死,与富足人家绝食而亡,是一回事吗?且不论别的,我也不一定会死。”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无疾道,“咱家小时候,还没想到自个儿会被阉了呢。”
“……”这人,可真是对这事儿念念不忘。
洛金玉又叹了声气:“无疾,你先吃饭,好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亲尚在世上,若他见你如此,心中又作何感想。”
“那你怎么不自个儿想着这点?”沈无疾问。
“我都说了,这非是一回事。我若为了夫妻矛盾而绝食身亡,便是对不起父母生育之恩。可若我为了公义而亡,我母亲与父亲必然为我骄傲。”洛金玉道,“我爹也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洛金玉忽然不说了,垂眸望着手中的碗发呆。
沈无疾见他神色不对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