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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先把步青云这些日子行善助人的事迹数了一通,尤其说到了铁匠愈合速的烫伤,然后道出了正题,劝说步青云留在“土地庙”挂单,就留在他们这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村子里。
听他这样说,白龙不悦地甩了甩尾巴,尽管白龙不乐意步青云西行,可那什么“土地庙”都破成断壁残垣了,这个人怎么好意思用根本不该住人的破庙留步青云?
此时村长话锋一转,说如果步青云不愿意留下,村里也不会抱怨,毕竟土地庙确实不甚华丽,那么,就请步青云大发慈悲,把治好铁匠的药方留下吧,以后村子里还有被烫伤的,也算是步青云救人的功德。
白龙生气了。
这村长不仅要抢药,还要说得好像是步青云身为出家人却嫌弃庙小不肯留下似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龙支起身子转过脑袋去看步青云的脸,却发现步青云还是那副温和模样。
步青云“哦”了一声,很平常地问:“那我若是不给呢?”
他话音刚落,站在人群靠后排的那寡妇就脚一软,呆呆坐在了地上,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村长靠近了步青云,低声道:“你那日进了张寡妇的院子挑水?”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步青云突然伸手,把村长吓得后退一步,却见步青云奇奇怪怪地握住了他自己的肩膀,村长松了口气,心内暗道自找苦吃当和尚的人果然是不大正常。
!步青云死死握住要暴起的小白龙,对村长道:“拿纸笔来吧。”
村长大笑起来,很是威风地一挥手,人群散开,后面正有一张矮桌,桌上是很粗糙的一根毛笔和灰扑扑的墨盒,还有一碗水。
这是连磨墨都得步青云自己来。
最劣等的墨盒,磨出来的墨不仅灰暗,而且搀着制墨时混进去冲量的杂质,看着脏兮兮的,讽刺的是墨盒上还自卖自夸地印着“一等香墨”,这种讽刺滑稽又应着了当下的诙谐世情,活像是世间百态的一处缩影,从这点来讲,倒确实是“一等”,这样想来,颇令步青云觉得有趣。
步青云悠闲地磨墨,悠闲地提笔,不像是一个被村民要挟的和尚,倒像是一个在自家书房舞文弄墨的公子哥。
其实步青云没看上去那样悠闲。村民抢药方,他遭遇得多了,并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气呼呼不见了的小白龙。
不知道这回白龙的气要多久才消。
步青云放下笔,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村长。
村长又递给旁边站着的一个穷书生模样的人看过,大约是懂些医理的乡医,那穷书生仔细看过,面上露出几分欣喜若狂来,对村长一点头,村长也喜色外露,再没阻拦步青云。
就要经过村长时,步青云停下脚步,竟又嘱咐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烫伤膏药,且极考验分量拿捏。你们若是叫卖,卖成药不如卖药方,免得惹祸上身。卖药方也莫去城里,这样寻常的药方,城里药铺是不会买的。”
村长被道破算盘,涨红了一张老脸,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聪明话来反驳。
那穷书生模样的人倒是有城府,当即尖酸刻薄道:“好你个和尚,枉为出家人!村长不过是为村民着想,留下药方预备不时之需,怎么你就想到买卖上去?自己心里想什么眼睛里才专见什么!还带着个不Yin不阳的异族人,怕不是jian细!村长,快把这个假和尚赶走!免得脏了我们村的土地庙!”
“正是如此”,听智囊快语站了上!风,村长又恢复了那副威风八面的模样,“没想到是个掉钱眼里的!呸!把他们赶走!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村长如此发话,村民们谁也不想日后被穿小鞋,这些日子里步青云帮过的、没帮过的村民全都行动起来,跟在步青云和邬波离身后叫骂,人chao推着他们走向村外。
像是没听见村民口中的污言秽语,步青云走得不快不慢,于是邬波离也走得不快不慢。
对于邬波离来说,他认定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深意的,既然步青云不急着走,他就把此情此景看做一次修行,不仅走得镇定,还面带微笑,时不时对着冲到身边身前和自己对上眼神的村民点头致意。
邬波离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如今面对辱骂还一脸笑容,村民们当他是傻子,越发肆无忌惮。尤其是不大晓事的儿童,为首几个带着坏笑贼兮兮地一商量,各自用衣服兜了一兜小石子,拿着弹弓,对准步青云和邬波离弹去。
有这帮顽童代劳,村民也乐见其成,未免遭池鱼之殃,都停下了脚步,躲到路边。
弹弓射_出石子,速度极快,带着嗖嗖破空声砸向二人,若是被射中,一定是会头破血流。
没有石子落地声,可步青云与邬波离的背影也依旧缓缓向前,并没有被砸中的迹象。
没射中?
顽童们揉揉眼睛,再来。
再来。
再来。
飞出去的石子,都没有落地。
就好像都凭空不见了。
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