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晾在一边的卫长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见两人神色越来越凝重,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真发现了鬼?他们怕自己沉不住气,所以特地撇开了自己私下说话?
稳重人钻起牛角尖来最可怕,自惊自吓更是容易击溃人的心理防线。卫长华被石头上的泥印吓到,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鬼怪作祟。这会儿再有的没的想一大堆,好不容易压下几分的害怕顿时再度暴胀开来。
他惊慌地四处张望,只觉每一处沙沙作响的树叶后都躲着一只不怀好意的恶鬼,蠢蠢欲动,预备择人而噬。蓦地突然发现某个方向的树木格外稀少,看上去像是一条道路的样子,也无暇细想刚才那儿还不是这个样子,立即去推雁、孟两人:“快走,我找到路了!”
“什么?”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吓破了胆的卫长华已经撒开双腿朝那边飞奔而去。
见状,本来在商量该怎么走出林子的两人只得暂且抛下计划,先跟上去。若卫长华也走丢了,那麻烦就更大了。
大概是被害怕激发出了潜能,平时体力和雁游差不多的卫长华这会儿跑得脚下生风,连孟昊都追之不及。但堪堪跑到那处“林道”,他忽然又放慢了步子,像喝醉了酒似的,身体摇摇晃晃。
“卫师兄?!”
孟昊与雁游一前一后跑到他面前,刚要伸手扶他,突然鼻头作痒,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呼吸侵入了身体。随即脑子一晕,双腿发软。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来得很快。身体突然间变得轻盈之极,仿佛将要飘上云端。但脑海的眩晕却是一阵强过一阵。视线所及,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渐渐重合的树影星光之间,浮现出道道斑斓色彩。当那些光怪陆离的颜色渐渐融为一体时,雁游仿佛听到谁的声音:“这包加了料的毒蕈粉还是那么管用。”
尚未分辨出这话里的意思,他便彻底失却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等雁游意识稍稍清醒时,周围的一切仍是朦胧的,幻觉仍在继续。
明明是黑夜,眼前却有鲜花丛生,彩虹横贯,矮个儿的小人成群结队跑来跑去。一切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那么的不真实,像儿时的梦境突然再现。
雁游盯着跳舞的小人看了许久,心头一片茫然。
这时,有团暖烘烘的东西突然滚到他的怀里,钻进单薄的背心无意识地乱拱乱蹭,嘴里还不停小声叫唤着。
原本麻木的知觉渐渐被刺痒感取代。雁游似乎清醒了一些,吃力地抬起头,极力睁大眼睛,看到的却只是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置身一处低矮的山洞,有什么东西黑沉沉地压在头顶。
胸口的痒麻感越来越强烈,还多了种shi嗒嗒的微刺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舐他的皮肤。
强忍下眼前金星乱迸,雁游分辨许久,终于听懂了那小东西发出的声音:“咪……”
猫?这里怎么会有猫?
昏沉之间,一道白色光芒突然刺破了黑暗。雁游马上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险些流出眼泪。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昏沉幻觉又消散了些许,看清头顶竟是白天支起摆放器材的帐篷。慢慢想起之前的经历,他不禁疑惑怎么会被带到这里。
“醒了?嘿嘿,正好,来帮我看个东西。”
手持电筒的那人面孔隐在黑暗里,只能由声音来判断是个陌生人。说着,他窸窸窣窣地摆弄了一阵,举起一件东西,递到雁游眼前:“听说你眼力很毒,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件瓷器?不,也许是陶器……等等,说不定是只素胚?
雁游仍然眼花得厉害,几乎看不清那近在咫尺的物件,大脑却已本能地开始思索。用脑过度,感觉到又将有幻觉出现,他连忙移开视线,改为盯着来人的手。
盯了半天,他勉强分辨出,这人手指修长,皮肤细腻,看不出半分劳作的痕迹,像是养尊处忧惯了,竟有些像女人的手。但听嗓音,却绝对是个男人。
这人和施林有什么关系?他们闹这一出,就是想让自己帮忙鉴定?难道这东西的来历见不得光?
被小猫一身软毛贴在最敏感的地方,蹭得全身发痒,雁游觉得脑子又清醒了几分,视线也渐渐恢复清明,只是手脚还软软的使不上力气。想了一想,他胡乱说了个名称:“彩绘陶方簋。”
那人似是打量了一下物件身上的绘纹,几秒之后,才惊喜地说道:“确实是彩绘,下底也是方的。小子,还真有你的。我没找错人,哈哈!”
闻言,雁游心下一松。
刚才他说的是战国物件,存世仅有一件,现在收藏在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绝不是这人手里拿的。本是想借此试探一下这人的深浅,看看对方会不会发火动怒。没想到,竟意外发现对方是个门外汉,连这种明显的假话都分辨不出。
他已猜出这人的确是想让自己鉴别物件,却不知对方会不会伤害自己,更不知卫、孟两人是否也落在了他手里。如果是内行的话,要糊弄起来或许得费些唇舌。但对一个外行,那余地就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