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来救我便好了,我得自个逃出去,万不能叫风浅楼让你晓得,我逆天而生,是个真妖孽。却如今,是我着相了,怕是在你眼中,我非是个美人,而是一具骷骨罢。如此一想,倒了委屈了三郎了。”
说着,她又狠狠摸了一把泪,明是跌坐在地,神情却是十分的高贵不可侵犯,她慢慢地站起了身来,瞥了一眼风浅楼,便又直视向王玉溪,哽咽地,干涩地继续说道:“风浅楼要凤阙,是冤有头,债有主。便是他要杀我剐我,我为周室女君,也算罪有因得。然你不同,你我夫妻一场即便是做戏,周国亦是你的母国,琅琊王氏并不缺财,你如此图谋,又是因何?”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痛,在这一刻,她都当机立断地埋进了心底,她努力地割舍了自个的情,自个的爱,她硬生生地撑起了一身弱骨,只因她是周室的女君。
Yin暗不明的洞xue中,她的声音低迷至极,仿佛无尽的伤口在溃烂,在蔓延,却又硬生生地搁置不顾,放任不理。更她明是伤心泪涌,却硬是忍泪睁目,使得双目通红。她这模样,透着不可置信的单纯,不可置信地矜贵,是十足的倔,十足的美,也十足的叫人动容。
黑暗中,风浅楼的神色也因她的话微微一滞,他眸光微敛,叫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闻言,王玉溪却是莞尔一笑,这笑很淡,掩饰住了他黝黑双眸中那许多难言的难以分辨的情绪。他的声音亦更清冷,一贯的优雅,一贯的自持,他淡淡地说道:“小公主或许不知,这世间有一种蛊,名唤诛心。中蛊之人,凡为所爱,终将背离。凡为所求,终将无望。求之不得,得而不幸。寡亲寡情,累世孤独。”言至此,他的话音一顿,勾了勾唇,抬起手来慢慢指向了自个,不疾不徐,悠悠地自嘲般地说道:“我自母胎中便中此蛊,遂世人皆知,琅琊王氏的三郎,久病,短寿,正应了那句天妒英才。”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极轻,极淡,宛若那空中飘过的一抹吹过天地的浮云。
周如水神色一怔,只觉他这笑刺目的厉害。她想起他常是冰凉的手掌,想起他夜里隐忍的轻咳声,不知是甚么在用钝刀割她的rou,她鼻中酸涩,硬着张脸望着他,表情涩涩的,像是破碎的生生被拼起的瓷。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惯常冰凉的手掌,羽睫轻颤,泪水潺潺,她哑着嗓门问他:“遂,打开了那扇门,这纠缠你不休的蛊毒便能解了么?”
山壁之上不时落下水滴,有的就落在王玉溪肩头,有些落在他洁白的鞋面上,明是冰凉至极,他却好似毫无所觉。他深深望着她,不可置否道:“不过一线生机。”
“如此。”周如水僵了僵,不知是觉着失落,还是觉着可笑,直是过了一会,她忽然低下头,手指打颤的,硬生生地解下了腰间的流云百福佩,她望着它,轻轻地抚摸着它,须臾,终于将她塞入了王玉溪的手中,两人的指尖一触即散。
她的声音很低,有一种近乎于清醒后的悲凉,她慢慢地说道:“我或许该恨你,或许该怨你,想是风少主也盼看着咱们撕扯一回。然而,吾见千百人不相悦,独见君相悦。此前缘矣,无怨无悔。事到如今,我不求你,也不怨你,更不恨你。人生实难,我有我的苦,你有你的苦,不过是携手的日子到了头了,未有甚么前缘,也不会再有生生世世。他要复仇,你要救自个的命,而我,不过你二人手中的蝼蚁。然,你这凤阙既是自我这儿夺的,三郎总不能白夺罢?你向来不欠他人,想来,也不愿欠我这姑子的。遂,你可愿应了我,若这洞中真有龙脉,你为周人,当誓死护之,不叫旁人伤之分毫!”
第206章 浮生若梦
周如水话音方落, 一旁,风浅楼便哂笑了一声。他的目光散漫又锐利, 望着周如水,怪腔怪调, 十足讽刺地嘲道:“你这盘算也是有趣, 都是咱们手中的蝼蚁了, 却还想着护些个己利。誓死护之?他与我夺这凤阙便是贪生, 何来誓死护之?千岁怕是实在高看了自个罢?”
他这一句话,全是将周如水的话头都堵死了,也是狠狠扇了她的脸。
闻言,周如水面色硬冷, 手心已是shi滑一片,后背更是流下冷汗。然, 她挺直着腰背扭头看他,半点也未叫旁人看出她心中的惊惧。
便也就在这时,忽听王玉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应了你。”
这话一出, 直是打了风浅楼的脸,闻言, 风浅楼霍的便盯向王玉溪,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抚向腰间的玉笛, 冷哼道:“师兄此言何意?咱们早先约好的可非是这般,你要反悔不成?”
闻言,王玉溪直是冷笑, 他淡淡瞥了风浅楼一眼,语调清冷,毫无余地,果断地说道:“若非我的提点,莫说夏锦端应了你的三十万石粮草,便是你,也该是死在夏忌手中了。遂如今,无有你说话的余地。”
这话说得风浅楼直是眯了眯眼,待想起前岁自个险些就死在押粮途中。他黑色的瞳仁中便夹杂上一抹猩红,舔了舔唇,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愤愤地背过了身去。
见此,王玉溪不置可否,只再次看向周如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