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四下误入的百姓多了许多,知是他们二人居在此处,便不免会有好事之人慕三郎高名前来拜访。眼见将有络绎不绝之势,周如水垂下双眸,离去的念头更甚,心中虽有留恋,有惋惜不舍,却是畅快一笑,果断道:“这安生日子怕也是到头了!咱们不若借此往凤尹去,瞧瞧那传言中的九霄环佩。也顺道瞧瞧,废除盐引改贩官盐后,吾周四下情形如何。”
周如水说完这话,便看向王玉溪,神色十分坦然,有些悠然自得。
见此,王玉溪却是眉头微敛,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不知是失望,还是惘然的神情,叹息道:“夫人可知,自此一去,便不知何时可归了。”
“何时可归?”这话,直叫周如水心中揪揪。外头有阵阵的草木香气,调皮的雀儿在枝头喳喳叫唤着,她终于露出了不舍之情,望着王玉溪深邃的高远明澈的双眸,对上他宛若洞明一切的目光,她轻轻地拉住了他宽厚的手掌,眸中水荡,低低说道:“三郎不是早便晓得嘛?如今天下未平,你我不论逃去何处都尚逃不脱宿命。魏国在外虎视眈眈,一旦发兵便是国仇家恨,定是会拼个你死我活。而吾周有甚么?先父留下的不过是个空壳,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如今王兄使劲全力,不过是与命争,与天斗,然到底争不争得过,还是个未知。不也正是如此,夫君才将那些个迷阵给解了的么?”
此事,他们心中都明白,当冯樘与南宫祁走入这山林,当他道,愿同危难,不同富贵。她便知,眼下的快乐,不过是蜉蝣一瞬,浮生一梦。该来的总会来的,周土一日不太平,他们便就都是那池鱼,总会有灭顶之殃悬在头顶,时时难可安。
果然,王玉溪回望住她,目光幽深,声音温柔,温柔得叫人心颤,他慢慢地回握住她的手,盯着她,低低承诺道:“若得归来,为夫便在屋前种下翠竹,以竹成阵,与世决绝,再叫旁人近来不得。”
“我原以为,夫君会更舍得些。”周如水眉头一动,有些伤怀。
“吾亦难舍。”王玉溪一顿,轻抿了抿唇。
见他如此,周如水亦是红了眼眶,睨看他,喃喃道:“我本也难舍,但想物是死,人是活,三郎在何处,何处便是归处。如此一来,便得了些释然。”
“释然?”王玉溪微微侧头,不知在瞧窗外甚么,须臾转过脸来,忽然望着她唤了声:“阿念?”
“嗯?”周如水静静看他,神色温柔,红艳艳的小嘴微张,不愿叫气氛如此沉重,笑了笑,嗔他道:“唤甚?你的阿念便在你眼前呐!”
“便是在眼中心中,也总想唤上千次万次。”
“三郎怕是食了蜜糖罢。”周如水双眼眨动,心中甜甜,一时因他的话连不舍之情都淡了许多,笑睨着他继续问道:“咱们何时启程?”
“避不能避,便就明日罢。”
“明日也可。“周如水颔首,全都由他。便见王玉溪忽就站起身来,俯身禁锢住她的脸,低头锁住她的唇便是深深一吻。
她吓得一呆,忙是推他,急急喘息道:“小五……”
“茶中放了安神草,他受不住,早便睡过去了。”王玉溪却是泰然,隔着睡得香甜的王子楚吮了一阵,才放开她道:“我抱阿楚回屋罢,近来他实在敦实不少。”
“小小年纪,心宽体胖也是好的。”周如水轻轻托着王子楚的小脑袋瓜,帮着王玉溪将他抱入怀中,有些无奈地看着小童乖巧无比的沉沉睡颜,小声道:“再过几年,他便也该抽条了,到时和韭菜似得一茬茬地长,我便再搂不得咯。”
“彼时他当在他夫人丈步之内,也无需你搂着咯。”
“想来倒是伤感。”
“人生本当如此。”
“本当伤感么?”
“或许罢。”
“真乃无稽之谈,懒得理你,人生当是花开月明才对。”
说是不留,第二日,他们便就下山,离了琅琊。一路走走停停,直是过了半月有余,才至凤尹县。
彼时,王子楚见着街市,直是闹着要食路边的米糕,这一路也确是生了些饥肠,周如水便命驭夫停了马,亲自抱着王子楚下去。便就这时,街道另一头忽的就冲出一波人马,踏马横行,撞得道旁的小摊翻的翻,倒的倒,十分的狼狈混乱。更就直直冲向他们的马车,撞得驭夫忙是掉转马头。为此,四下众人都受了惊吓,沸沸扬扬朝这头看来,周如水也是一骇,忙护着王子楚跑开,将他挡在了身后。
待她再回过神来,根本不及闹明白是怎生回事,鼻尖便被一阵莲花香气所袭,紧接着,风浅楼冷厉的笑声传入耳中,她惊了一跳,稍稍一动,便觉身子一软,尚不及惊叫出声,便被他拽了个正着,冰冷的黄金面具直直在她面前,风浅楼Yin蛰可怖的眼眸中倒映出她惊吓的脸,王子楚的哭声就在耳畔,她再想挣扎,却是渐渐丧失了神志,须臾,已是真真失了知觉。
第204章 浮生若梦
周如水醒来时, 正蜷缩在shi漉漉的石面上,手脚都被粗绳绑缚的不得动弹, 眼前更是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