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知他古灵Jing怪,也不见怪。王玉溪更是抬手,轻轻捏了捏小童的圆脸,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更是因着贪趣,还因着那冰下网里的鱼儿。”说着,还不忘揶揄,朝周如水挑了挑眉,缓缓勾唇,眨了眨眼道:“枉你往日里疼他,到头来,却是被排在最末的。”
他说这话时,真是一副览艳独绝的模样,却出口之言实是真真恼人,周如水白他一眼,便见他展颜又笑。
月色寂静,四下里万籁无声,他的笑叫她面色一柔,像是本寄余生于江海的小舟靠了岸,从此春花儿开,叶儿翠翠绿,烦恼丝再多,也是那尘世间的烦恼丝,与他们无关,与这庐临山上的清闲日子无关。如此,倒就气平,由着他逗了。
就见他望住王子楚,闲聊一般,继续说道:“吾与你一般大时,曾与阿翁一道出游,彼时路过淙县时别是不同,县中但凡富裕人家,家家府门前外墙边都悬着烛灯,都会从日暮燃至天明。彼时,那拉车的驭者便很是不解了,又吾等所在那府邸,家主是一瞽者,目不得明,甚么也瞧不见。遂那驭者便寻人问道,这夜不灭烛是为何故?夜禁之后谁又敢会出门?更家中长者无需烛火,如此,这燃烛岂不是白费?你可知,那府中管事是如何答的?”
王子楚懵懵看他,摇了摇头。王玉溪又看向周如水,周如水微微一笑,心如明镜,却不言语。
便听他继续道:“那管事的道,咱们自个不得用,却不见得旁人不得用。早几年县里有个老大夫,无儿无女,心慈人善,医术更是绝妙。一日县中有一小童病了,亲父是个瘸腿的,实是搬扯不动重病的孩儿,便只好只身去请。那老大夫也心慈,大夜里便跟着去了,哪想深冬里路滑道又黑,两人全摔在了坑里,打更的也恰巧未碰着,过了一夜,就这么冻死了。后头县民都觉着可惜,老大夫头七那几日,受过他恩惠的,就都在门前点了盏灯,给他照回家的路。后头有县民因此受助,这县中富裕人家也不缺这几个烛火钱,便就承继了下来。遂,你不喜,不表旁人不喜。你无需,不表旁人无需。”
言至此,他的目光落在恍然有所悟,神态蔫蔫的王子楚身上,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转眸,目光已是落在了方才由他放置在一旁的竹篾方架上,他语调亲昵,轻晒着说道:“然,纸鸢自是极好,未放之时,如马卧槽。放时相牵,一线相连。以其相连,随飘移而前后奔走,确实有趣。”
因他这话,王子楚的眸光陡然就是一亮,又听他继续道:“你年岁尚小,自觉世事可乐,便被旁物牵引,动则不由己,也觉生动可爱,十分欢愉。然吾与你阿姐,已过了你这般大时,也早已放过无数的纸鸢了。遂如今便爱放那祈天灯,有情诉也好,有才展也罢,就都绘在这灯面上。待得灯成,将松脂放入其中,以火燃之,它便随风飞走,高蹈脱世。便如你我如今这般,我行我素,顺情适意,超脱荣辱生死,达以物我两忘,也是一种欢愉。”说着,他的目光对上周如水,神色深远,如是迈过了无数的高山,经过了无数的得失,他了然地从容地说道:“然,人必先有得,才能解失之乐。你年岁尚小,必先陶冶世俗,与时浮沉。待得伤痛搓摩,世事看尽,才能高朗任性,卓然不群。彼时,你才会懂何为静之乐,或也会同你之爱妻,一同扎一盏祈天灯。”
小童懵懵,真是绞尽了脑汁,但他聪慧非常,转眼便得了灵窍,稚嫩的声线说着稚嫩的事理,他道:“三郎是言,纸鸢对兄长与阿姐而言,已是不新鲜了?然对阿楚却正新鲜?便如,阿楚已腻了那豆腐撈?”
他知理甚浅,王玉溪与周如水却是笑着看他,二人不约而同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就听周如水柔柔说道:“你喜纸鸢,明个儿,我便与你一道扎一只。彼时我与你阿兄放那祈天灯,你放你的纸鸢便好。”
“那鱼儿呢?不管啦?”
“叫你阿兄去起网,阿姐可扯不动。”
“阿兄只顾着扎祈天灯。”
“他往日里何曾做过工匠的活儿,却若连盏灯都扎不好,岂不是污了自个的盛名?”
“嘻嘻,三郎上回的豆腐都烧糊了!还有上回劈材,材火都飞远啦!”
月下长空,万籁俱寂,暖室之中,这一大一小搂在一处,就在王玉溪面前,笑他闹他。他无奈摇首,望着她二人心中暖融,眸中亦全是宠溺。不由又饮下一口酒,入口微甜,如是春日里绽放的花儿。
第197章 浮生若梦
王玉溪教导王子楚, 人生在世,应期合意, 不论苦劳才好。却王子楚小小年纪,唯对吃食不辞苦劳。
昨个儿夜里得了周如水的承诺, 这日天方大亮, 王子楚一骨碌从榻上爬起, 急急匆匆将衣裳穿好, 便去敲兄长的室门。就见他瓷实的小拳头一握,咚咚往房门上敲,朝屋内叫早的嗓门声实在蹭亮,道是:“阿兄阿兄该起啦!鱼儿在网里急坏啦!急得嗷嗷叫!”
门内, 上好的金丝炭在铜鹤暖炉中冒着细而微弱的烟,尚及炉顶, 便被吸入炉身之中,沉入炉底的水盘,半点也不污室中空气。更室墙以椒和泥涂, 取其温而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