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
愁啊!祁景迁觉得这事儿真是愁啊,倘若那时她对他依依不舍倘若她坚持要将他带走,他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不想让她伤心,可这伤心已经是注定的事,她……
“就留这儿吧!”奚念知抿唇说,“本就生在山野,何必带去人间。”
“嗯,一路跋山涉水,带上它也不切实际。”李崇亭松了口气,嘴角浮出笑容,“起初我还怕师妹你于心不忍,现在可放了心,我还记得小时候,厨房买了只雪白小兔,师妹喜欢极了,抱来养着,每日三餐Jing心喂养,后来小兔生病离世,师妹伤心了许久许久……”
“这都多小时候的事了。”奚念知嘴角讪讪,有心想和师兄聊聊,碍于大灰狼在场,她不好开口。他们之间的亲事八字没一撇,怎么到他那儿,仿佛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两人一唱一和,祁景迁逐渐沉默下来。
他仰头盯着她仿佛陷入沉思的恬静面容,心底竟十分不痛快。
他是一条狗没错,错的是他总以为他在她眼里应该是一条与众不同的狗,不,确切说,他知道自己是人,所以在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可能并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对他好,对狼大好,以及对她小时候养的兔子的好,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博爱的女人,真讨厌!
意识到这些,祁景迁根本没有再装可怜的心思。
他这样,看起来或许傻透了。
不过是一条傻狗罢了,她是不是在心里这么评价着?
祁景迁缓缓眨了下眼,日子一天天过去,都将入秋了,小狼们日益壮硕,在冬天来临猎物变得稀缺前,他得把它们送回森林深处。
所以,这时候的他明明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训练它们身上,为何却三番五次来到小木屋?
祁景迁沉默地盯着那片翠绿绵延的竹林,思绪一点点飘远……
究竟是由人变狼,太孤单寂寞惹的祸,还是别的什么?
他是向往人气才愿意亲近她吗?
眼眸认真看着她,蓦地,她低眉也望向他。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祁景迁僵了会儿,率先挪开。
他似乎该走了。
这个时间,他根本不该来到这里,更不该做这些愚蠢的事!
打定主意,祁景迁起身,掉头慢慢沿后廊往前。
他不瘸不摇晃,也不虚弱了。
李崇亭笑说:“动物的恢复能力都那么好的吗?”
笑笑不作声,奚念知扭头望着它离去的身影。
等它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奚念知等了等,不见它折返,稀奇地挑眉,她跟师兄李崇亭打了声招呼,起身追出去。
没走两步,折回来取了一份桂花凉糕。
穿过堂屋,奚念知看到它正站在栅栏墙下,只待一跃而出。
“小灰。”开口叫住它,奚念知顾不得太阳大,提裙下阶梯,走到它身边,她蹲身轻轻拍了下它脑袋,哭笑不得说,“你这是和我生气吗?做错事的是你,我都还没生气,你怎么倒生起气来了?师兄性格木讷,看起来是好欺负了些,但他品性不坏,你为什么故意要与他次次作对?你知道师兄为了这几页纲目花费了多少Jing力和心血吗?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它藏起来。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吃块桂花凉糕!”
她展开白净的掌心,掌心中间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凉糕,浅黄小桂花镶嵌在透明凉糕内,晶莹剔透,娇憨可爱,看起来可口至极。
祁景迁默默望着,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为什么要跟她师兄作对?
他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好像是在争宠,他看不得她的注意力被李崇亭吸走,他希望他能专注地活在她眼睛里。
想想真是可怕,做人时从不曾有过争宠的心,做动物倒有了,难道动物都是这样的?
没有碰那块漂亮的桂花凉糕,祁景迁毫无食欲地扭过头,一跃而起,跨过木栅栏,四肢飞快地没入林海。不过短短刹那,踪迹全无。
奚念知不可置信地愣愣望着,又低眉看着掌心里的凉糕。
轻笑着摇摇头,她起身回屋。
好吧,它的灵魂到底不是普通人,骨子里深深刻着骄傲与尊贵,受不得委屈的!
以前它那般温和亲善,想来是心情好,这会儿想必是心情不那么好?
一直等到傍晚,萱月赵统才回。
众人吃完晚饭,各自回房歇息。
奚念知近日比较少化身黄狸猫去山中狼xue,一是大灰狼训练三只小狼已经似模似样,二是师兄李崇亭在这儿,她若“生病”,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躺在床榻,奚念知想着下午大灰狼赌气地离去,情不自禁笑了笑。
不就念叨了几句,它至于这样吗?
双目轻阖,逐渐入睡,梦里,奚念知选择变成了黄狸猫。
夜色下,奚念知快步朝岩石地中的洞xue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