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笑道,“能死在你手下,也不枉我千里追随而来,冒着被帝君发现的风险,翻你的窗,与你半夜私会了。”
白姬道,“你敢胡言乱语,我回青丘后,立即带人去临水镇灭你老巢。”
朔月公子笑笑,伸手摸了摸白姬的头,翻窗而去。
人走了,留下一阵酒香,以及那袋无迹沙。白姬倚窗站了会,拿手背贴了贴脸颊,竟炙热如火。
小椫出神地看着阿娘,嘴角不自觉浮现微笑,正迟疑着要不要露面,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过来,将小椫撞飞出去,同时差点将梦境撞成粉碎!
窗户、书案、床榻纷纷化为碎片,在破碎的梦境里不断地飞舞。
小椫摔得惨烈,咳着血,盯着飞舞的碎片,心道不妙,阿娘的梦境一旦破碎,便没有通道与其他梦境相连,如此她将被困于混沌之地,除非帝姬亲自将她捞出来。
眼见着梦境成坍塌之势,小椫急忙寻找梦境的其他通道,她回忆着琯琯和蓁蓁平日里的样子,却无法在阿娘的梦境里成功画圈。
此时,飞舞的碎片迅速完成重组,一间没有窗户、没有门的屋子将小椫包围起来。
白姬端坐在屋子的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和月,你敢伤我女儿,待我魂归,看你要如何与帝君交代。”她言辞凌厉,脸上波澜不惊。
小椫看着阿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挪到阿娘旁边。
青丘帝姬从白色的墙里走出来,一袭红衣,长发披散,苍白的脸上未染妆容,透露着小椫从未见过的憔悴。
小椫静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帝姬在她母女二人对面端坐。她抬起右手,手心凭空出现了酒壶。她提起酒壶倒在地上出现的杯子里,分了两杯给白姬和小椫。
小椫没有去接,白姬推开酒杯,道,“我喝不来,你知道的。”
青丘帝姬笑了笑,眯起双眼,“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多少会有些变化。”她自斟自饮,挑眉看白姬,“别告诉我,还是一杯倒?”
白姬沉默了一会,道,“两杯。这是我的梦,我不打算在梦里醉掉,倒是你,无所不入,无所不为,想必帝君走后,你一直都很寂寞吧?”
青丘帝姬道,“比不得你逍遥世外,相夫教子,琴瑟和睦。”
白姬道,“死人什么都做不了,你能指望我什么?”
帝姬握着酒壶,淡淡道,“你不过是踏了一回奈何桥,我可走了无数回呢。”
白姬笑了笑,“没有用,即便你过了桥,到了虚空尽头,日日夜夜守着、盼着,帝君也不会回来。”
小椫闻言一怔,她仔细观察着帝姬的神色,捕捉着两人除了对话以外,所透露的其他信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青丘帝姬抬起眼帘,落寞的眼神忽地漾出几分神采,她道,“你还记得宏吗?”
“当然。”白姬点头,“他还好吗?”
帝姬仰起脖子,想了想,道,“他来找过我,将天一阁的两个小孩托付给我照看,此后再没见过,据说是燕尾狐族所害,至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异常地沉重。
过了会,白姬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掩面哭泣。
“这就对了,”青丘帝姬道,“你从前一度隐忍,过得实在艰辛,如今肯为他流下眼泪,想必他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欣慰。”
过了许久,帝姬道,“……想不想再见他一面?”
“够了。”白姬颤声道,“死人就是死人,你放过我们好吗?”
小椫怔住,睁大双眼看着她阿娘。她几次三番地发觉,阿娘口中的死人指的是阿娘自己,这种想法令她毛骨悚然。
“上古宝物,虚空之力,你这么做,无异于谬帝的帮凶。”白姬厉声道,“死人没法复活,不应该徘徊人间,今时今日,所有荒诞古怪的事情,皆是你执着于过去,不肯放下的后果!”
“你住手吧!”白姬道,“和月,帝君不愿意看到今日的一切,那孩子也不应该背负祸害苍生的罪名。”
小椫如雷击中,阿娘一句话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元牧,紧接着,一个个猜想接连而起,将她长期以来的心结和疑惑彻底打破,颠覆了她的观念。
长期以来,人们将元牧视为妖狐之子、不祥之人,不明真相的人对他敬而远之,对他身世有所了解的人,只会将他当做灾星、人界祸害;再之,如心猿、意马这等眼力卓远、见识丰富之人,则认为是元牧的降生引起了六界混乱、谬帝临世;而小椫也一度以为,当年聂淇为了救妻,凑齐了五行宝物,逆天道,引发了当世之祸。
这是元牧的心结,是他毕生的负担。
可阿娘的话,分明在说,是帝姬的执拗使得乱世横行,与元牧无关。
“哈哈哈哈……”小椫茅塞顿开,一时怒火顿生,气极反笑,“好你个青丘帝姬,原来,你竟是这样对待元牧?”
枉他如此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