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寒风呼啸,雨雪降临。
这一带的树木呈病态的黑色,黑色的叶子底下散发着黑色的蒸汽,仿佛毒雾蔓延,每一口呼吸都在灼烧着肺部。
裸露的石头都被黑褐色的青苔严密覆盖,那颜色像是被烟熏久了,用力去剥,才能剥下来很厚一片,里面淌着暗红色的ye体,又浓又臭。
较近的一座山峰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住了,不露出任何病态,初看上去,倒像是正常的雪峰,与灰蒙蒙的天空交织在一块。
越往前走,小椫越发觉得,这一条条山路,一座座雪峰,Yin沉晦暗的色调,天地蒙尘的感觉,她都似曾相识。
面对大自然设置的险境,人类的军队最先被击垮。他们所穿的铠甲下面是单薄的麻衣,寒风无情地摧残着他们,雨雪落在他们铠甲上,很快就在上面结了厚厚的霜雪,每个人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上下打颤,却仍然凭着顽强的意志眯着眼抱着手臂往前。
小椫表面上不说,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让他们脱身离开。
他们目前处在山的北面,翻过上头,那一面阳光较多,不似这一面寒冷,到时候,她可寻个借口,让贺兰王和他的军队留下,霍宝锤和莫衡之的人都可以留下。
相比于他们,离族人的体能要好很多,他们习惯了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对于艰险的环境,反而有些安之若素。
林芝遥是他们的带头人。她身上绑着绷带,像一头易怒的棕熊,动不动就呵斥她的部下,她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抬起头,远远地看着小椫。
小椫身边有水尹公子,有神策子叶荨,有东灵宫主,还有很多人类的将军,林芝遥觉得她身边已经容不下自己了,只得识趣地在一旁看着。
金司被五行师封印了灵力,由两名神策兵看着,走在队伍中央。她似乎看穿了林芝遥的心思,时不时冷嘲热讽道,“乾明使者,我看你这辈子都不要痴心妄想了,她那种人,是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林芝遥冷笑道,“你以为你挑拨谁呢?安分点给我闭上嘴,没人想听你说话!”
“嗯哈哈,”金司笑了笑,媚态百生,“林使徒,你是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对吧,其实也没什么,你若想让她对你上心,也不是没有办法,倘若你愿意……”
“闭嘴吧,”林芝遥道,“我不愿意。”
金司笑笑,慢悠悠地走着,朝那名看守她的神策兵道,“我说什么,这女人跟倔驴一样,不过,总有一天,她会相信我的,恐怕那时候后悔莫及……”
神策兵轻声一笑,并不与她谈话。
队伍的前端,土役也感觉受到了冷落。
她兢兢业业将无迹沙和护玉铃交还给了小椫,并将龙水钟一并供奉了出去,本以为小椫会问她一些问题,讨论如何阻止谬帝现世,商量五行殿的未来,青丘狐族的打算。但小椫只顾着和水尹君、东灵他们说话,对她熟视无睹,这让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虽然说,在凤栖城布下乾坤仪诱杀饕餮的计划是她提出的,五行殿的惨败她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她根本没有预料到金司的叛变。凤栖城一役,五行殿幸存的使徒所剩无几,她也几乎成了光杆司令,唯一的上司青丘神女似乎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一时兴起,将她关押在水牢。本以为她不过是个无人管教的狐族小丫头片子,没想到来历竟然比水尹君还要厉害。犯下的错误不可挽回,她也只能尽忠职守,默默奉献余生。
日光稍亮的时候,他们基本能看到天山的轮廓了。
雪白的山体上冒着黑色的烟,烟味一直飘散到他们这头,与山林中的恶臭味,树木的腐朽味混杂在一块,冲击着人们脆弱的心灵。
大雪仍在下,落在枯萎的树干上,断裂的山石上,落在人们的头发上,衣袍上,化作雾气,结成冰霜。他们前行的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马儿由人牵着,差点儿翻下了山崖,东灵宫主灵力微弱,一度不敢出来受寒,离族人也不再喧哗吵闹,Jing力几乎全部用在走路上。
“像不像朝拜神灵?”小椫在元牧耳边低声道,“仔细一想,挺讽刺的,我们千辛万苦攀山越岭,搞得像信徒做朝拜一样。”
元牧笑道,“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像,万一,我说万一我们无法成功,此去天山,堕魔就堕魔罢,有你作伴,魔道也是道,金司那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小椫道,“你这话就只能说给我听,旁人可不会当一句玩笑话呢。”
元牧道,“倒也未必是句玩笑。”
小椫想了想,道,“你这么说,我真有几分信了。”
元牧道,“若连你也信了,我便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小椫轻声道,“……哥哥,若你信,我便跟随你信,我不怕堕魔,恐怕那时候人间处处都是恶魔,与其逆刀而行,不如随波逐流,当个恶魔厉鬼得了。”
元牧笑道,“还是尽力不要当恶魔厉鬼。”
小椫抿嘴笑笑。
微弱的阳光照到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