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依然了解老公目前的Jing神状况,她安慰道,“baby,没说让你现在做。你现在呢,去洗个澡,然后吃饭。OK?”
楼下的卫生间不能洗澡,乔磊上楼去了。邱依然打开空空的冰箱——一打鸡蛋剩了四个,一加仑牛nai剩了三分之一,还有三个皱皮了的红苹果和一盒火腿。她把火腿拿出来切了一大盘。这火腿是几个月前乔磊买的,一直忘了吃,明天就过期了,再多今晚也必须吃掉。
有火腿吃是她今天素炒土豆丝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家里也确实没rou炒了。她还没驾照,不能自己开车出去;而他,上班之余几乎再没有Jing力教她或载她出去。
乔磊心情低落,随便冲冲就下来了。邱依然刚喂完猫。餐桌餐椅还没安,他们依旧在客厅里吃饭。客厅里没有沙发,两人朝同一个方向并肩坐在地毯上,面前是一张简易的四腿黑木茶几。
乔磊按下电视机的遥控器浏览节目。为了充分利用下班时间,他吃饭的时候不能只吃饭,一定要同时干点什么,哪怕是看个狗血却流行的电视剧。
这台四十寸的电视机站在另一件他从纽约搬来的旧家具上——一个琥珀色木质四脚电视柜,两开门中的一开坏了两个螺丝,总是半挂着。他说修一直没修。
对邱依然来说,吃晚饭的时间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间——她老公坐在身边,像个孩子一样地盯着电视,大口嚼着她亲手做的饭菜。此刻的他,能够抛开一切抑郁和烦恼,安静又单纯地享受着家的安然和放松——她亲手为他创造的家。她很为自己骄傲。
吃完饭乔磊就上楼去了。他想在搬电脑之前先休息一会儿,放松一下。
邱依然站在客厅里四处环顾,举着一只手指指点点地自言自语道:“先清空洗碗机。茶几上的碗、做饭的几只锅铲、上午喝茶的杯子、她午饭的盘子......哦,千万别再忘了他今天带回来的饭盒——这样洗碗机差不多又得满了。他今天穿回来的工地装得洗,胶鞋得刷......这些添到明天的清单上去.....冰箱里那三个皱了的苹果必须得吃了,今晚一人一个,明天再让他带一个上班。这周末怎么也得去买菜了......”
楼上刚刚开始一场激烈的厮杀,几架狙击炮同时“凸凸凸凸凸凸凸凸凸凸”地响个不停。
房子外的天不知何时暗下去了。西晒变弱了,邱依然才拉开落地玻璃门。火烧云的天空下,三面灰色水泥高墙死死围住一块窄条水泥地面。这是她的后院——一个空无一物、死气沉沉的水泥盒子。也不知为何,邱依然喜欢这盒子。
余热未退的空气从纱门扑进来罩住她的脸。她闻见黄昏的沙土和墙后沃勒公园里热气腾腾的草树。
她记得,在同一个黄昏时分,一辆汽车在黄褐色的沙漠里孤独穿过,几棵散落的仙人球异变成树,远远看着就如同背光站着的人——姿态诡异、面目狰狞。头顶是一望无尽、云层叠叠的天空和一轮鲜橙色的落日。满眼都是连绵起伏、纹脉清晰的红褐色石头远山。
她小声对自己说:“Arizona。”
☆、三
这紫褐色的悬崖峭壁上一棵植物都没有。她一路颤颤巍巍地踩着松动的石块,垂直向上爬了二分之一。山开始晃动。她的心脏抖得要命,脚踩不稳,手抓不住,感觉随时就会掉下去。继续爬?山体越来越晃,回去和前进一样危险。她不敢往下看,举步维艰,不知该怎样决定。方圆百里不见一个人影,没人救她,也没人可问,她只能自己拿主意,只能靠自己。她还是决定往上爬。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晃动,她突然一脚没踩住,手也松了,整个人往悬崖下跌去......
邱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这么些年来频频做这种爬高的梦。她总梦见自己在一个摇晃不稳的世界里往上爬,也总在跌死之前突然醒来。
她坐在药妆店诊室外的椅子上细细回忆着昨晚这场梦,逼迫自己不去想皮炎造成的这无数蚂蚁咬身般的痛痒。
今天是她来美一周年的纪念日,谁知她竟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皮肤过敏——除了脸和手脚,全身的皮肤都起满红斑。她出门前洗澡的时候,水浇在皮肤上如同灼烧,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她从国内带来的那管皮炎平第一天就涂完了,商店里那种对付蚊虫叮咬的药膏丝毫不起作用,医疗保险内的医生最早要预约在三个礼拜之后,她是在绝望的心境下哭着在网上查到,只有这一家药妆店有Walk-in ic。
药妆店所在的城市是七万人口的约克汉市。邱依然住在一小时之外的苏约尔镇。她管约克汉叫“城里”,管苏约尔叫“镇上”。
诊所里唯一的医生正在午休,门上斜挂个白色塑料牌,写着“一点回来,请自己注册就诊顺序”。邱依然在门外那台电脑上注册的时候发现前面还有三个人等。
一点一刻,一个肥胖的年轻女医生才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外面回来了。前面三个病号每一个进去都像住在里面永远不出来似的。她半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向前塌着身子,双手撑着额头咬牙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