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脑卒中而是中毒,入殓前看看他指甲、牙龈等处有没有出现青黑。二郎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不会无缘无故喘咳,方才听他说起还以为是误吸了番薯丸子面上的粉末……总之万万小心。”
说完他便拉了文衡快步离去,只留下听了爆炸消息的妍冰与阿益毛骨悚然呆愣当场。
这五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以至于她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初自己被扔进山里那事可还没真正了结。并且,最近阿益不仅书念得好还写了几首得了大舅舅赞誉的诗,渐渐传出些名声。与之相对的却是,长兄两次落地,十七岁的庶兄同样被家学夫子直言相告说写诗赋、文章缺乏灵气,进士科恐怕难以出彩,劝他转投明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阿益也是幽幽低语,而后定了定神,拉起妍冰道,“走,进去送送阿翁,顺便,看个究竟。”
两人回头走向祖父寝室门口,却见潘姨娘正站在廊下窗旁往内张望,妍冰不由“啧”了一声,心道:偏偏她回来就出事,怪哉。
两兄妹肃然进了内室,却见先前消失的阿娘此刻又突然冒了出来,正俯身在阿翁耳边唤道:“二郎在任上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儿媳已经派人去给他送消息,您先闭眼吧,待出殡时他一定赶回来送您。”
说完她就抬手往老爷子眼帘处一抹……然而没用,他还是圆瞪着眼。
被那乌黑乌黑的眼眸直愣愣的盯着看,李氏忽然觉得后脊一寒,下意识的倒退了一小步。
她强压着双手的抖动环顾四周,忽然看见了一双儿女,立即招手道:“快快,阿益、阿冰上前来跟阿翁告别,他平素最喜欢你们。”
两人立刻走上前去,一面说着道别的话一面悄悄打量:那半合半开的紫唇,微扣成圆形的五指甲根处的黑青,牙龈微微渗出的乌血,竟当真无一不表明祖父确实有中毒的迹象。妍冰从前也见过中风的病人,绝不会如此。
她与阿益对视一眼,眸中透着无言的惊骇,再看到祖父死不瞑目怎么也不肯合眼,他俩更是又气又怨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翁可能不是脑卒中,是中毒了。”妍冰略一思索后,脆生生的开了口。
十岁小孩不可能自己偷偷的单独行动去找证据查凶手,她盘算着,只能先把一切丑恶在大庭广众下揭开,到时长辈们吵吵嚷嚷的再报官探查,总会有个结果。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挨了大伯与大伯母的双重奏爆吼:“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可以是中毒,明明就是脑卒中,是喜丧!中毒,在自己家中毒,甭管谁出的纰漏,这个家都得毁了,小儿子正在说亲呢,怎么能出这种事儿!
“是是是,小孩子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大哥大嫂真对不住。我这就带他们回去换素服,你们先忙着。”平日里姿态高高的李氏,这会儿却弱了气势,连连致歉,又拖着儿女的手欲拉他们走。
李氏生得娇小,阿益、阿冰仅仅比她矮一个头而已,她一手一个怎可能拽得了。妍冰单手一甩便挣脱了出去,阿益却反倒用力抱住了李氏胳膊,不让她去抓妹妹。
“不,我不走。”妍冰弯腰一窜就顺利扑到了祖父床前,高喊道:“阿翁,你是中毒走的是不是?”话音一落,就见老太爷眼角滑落了一滴浑浊泪珠,围观众人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阿翁,您受委屈了,阿冰知道,”妍冰颤抖着唇,努力圆睁一双朦胧泪眼,摩挲着握住了祖父的手,斩钉截铁道,“您安心走,阿冰、阿益给您报仇!”
这掷地有声的话一说罢,舒老太爷就缓缓合了眼、轻轻闭了嘴,紧接着一丝乌紫发黑的血又顺着他唇角缓缓溢出,慢慢滑落。
大中午的,屋外明明艳阳高照,室内众人却忽然觉得四周鬼气森森,不由咽着唾沫缩了脖子。
李氏遥指妍冰气得直哆嗦,开口便喝道:“你,你这孩子到底在胡闹些什么?!赶紧给我过来,回家去。”
“阿娘,您难道希望阿翁死不瞑目,去梦里寻人述说冤情?”说完她瞧也不瞧气得够呛的李氏,直接扭头看向大伯,“阿翁流黑血呢,大家都看到了,还不报官吗?”
抱着妍清的长兄阿盛见妍冰不依不饶的,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还小,怕是不清楚,律例规定亲属之间不得相告。家丑不可外扬,即便阿翁当真不是喜丧,那也得咱们自己关了门暗地来审。”
“阿兄,你这就知道是主子犯罪不是奴婢吗?”妍冰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问出的话却几乎把舒兴盛架上火炉炙烤。
因着双生子的默契,阿益还在一旁神补刀道:“何况,亲属不相告这条法规可不包括杀亲与谋叛这等十恶不赦大罪。”
“按大齐律,包庇死罪罪犯不告发的,杖一百。”妍冰继续补充说明。竹马荣文渊一贯喜欢看律法书,平日里她也跟着学了不少,无论何时何地不做法盲是很重要的立身之道。
“够了!你俩都给我闭嘴。这场合哪有你们小孩子瞎胡说的份儿。”李氏一声怒喝打断了妍冰后续的话头。
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