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又出了桩大事,有人出面揭露了些事情,所以太上现在不那么怪您了,转而去怪别人。您说,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大长公主到底是病糊涂的人,强敌当前竟也露出了喜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皇兄他果真……他不怪我了,不怪我了……”
叶薇冷冷地凝睇着她,慢吞吞补充道:“当然。如今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暖情香损伤太上龙体之事,乃是姚昭容一手为之。她目无尊长、藐视纲常,如今已被打入永巷,只待事情查完,便要问罪呢!”
大长公主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叶薇冷笑,她便如被刺中要害的母猫似的,歇斯底里道:“你这个贱|人,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害了嘉若,对不对!”
“太主别急,臣妾还没说完呢。冒犯太上只是其中之一,姚昭容的另一个罪名也很惊人呢!假孕争宠、欺君罔上,更在事后连同宫中道士,以流产之事嫁祸宫嫔……您说,这两桩大罪加起来,够不够让陛下将这个尊贵的公主之女赐死呢?”
大长公主口齿发寒、头上冒汗,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叶薇,忽然笑着摇头,“不对,你在骗孤。这些消息孤为何从未听到?你在说谎,你以为孤会上当?”
“臣妾哪里编的出这样的话来。若非事发,谁能料到姚昭容竟胆大包天至此?假装怀孕,之后还说自己流产是巫蛊诅咒,此等行径简直骇人听闻。您觉得臣妾有这个本事,可以打听到这些秘闻?”
的确。若不是事发,这些事情叶薇根本不可能知道。所以,嘉若她真的……
失魂落魄地往后一倾,她扶住了床柱,“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太上下了命令,谁还敢说?他老人家大抵是怕了您这个妹妹了,之前便又是磕头又是淋雨的,没脸没皮、不知自重,若姚昭容的事情再让您知晓,为了女儿恐怕连更过激的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太上才让大家瞒着你,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任凭你哭喊哀求,都无济于事了。”
她的话仿佛最无情的鞭笞,让大长公主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苍白的右手冒着青筋,她支撑不住弯下了身子,痛苦地干呕。
叶薇温柔地笑起来,轻轻替她拍着背,“没想到吧,尊贵无比的吴国大长公主,居然也有今日。其实我原本不想和你闹成这样的,可谁让你非要逼我?你害死了悯枝,这笔账不还,怎么可以?”
“那不过是个卑微的婢子,孤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你为了个婢女来跟我讨公道,可笑不可笑?”
“是,她只是个卑微的婢女,轻贱如蝼蚁。可我偏偏就要让你——金尊玉贵的大长公主,去给这蝼蚁似的婢女偿命。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你记住,千万要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也不要忘记。你,还有姚嘉若,都是因为本宫的婢女而死。她叫悯枝,正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下去可要替我问声好啊!”
说完,她笑yinyin地往后退,走到帷幕边时才悠然转身。大长公主一直瞪着浑浊的双目看她,待到那身影快要消失,才忍无可忍地爆发出一声咆哮。
“孤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
.
半个时辰后,吴国大长公主因病情加重、急怒攻心而呕血的消息传遍后宫。还没等到御医赶到,她便在无休无止、含糊不清的咒骂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延和五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在同一个夜晚纷纷扬扬地落下,迷乱所有人的眼睛。
卷四·此情如何寄
☆、97 颐妃
垂下的明黄纱帐上是纠缠不清的折枝莲,屋子里炭火烧得很旺,暖意融融如同春日。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即便是整夜没睡的人闻到这气息都会清醒许多,叶薇长长舒口气,感慨自己能保持清醒还得多亏了这药味。
这里是紫微殿的东殿外,三重纱帘垂下,她立在外面,身边是沈蕴初和沁婕妤,对面则站着睦妃和璟昭媛等人。大家都是眉头深锁,在帘幕掀起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抬眼,却见皇帝和贤妃先后从里面出来。
“陛下,太上怎么样了?龙体可安好?”睦妃轻声问道,神情关切。
贤妃微笑,“太上洪福齐天,自然不会有事。只是这回的风寒有些棘手,恐怕得再将养些日子。”
这便是病得很严重了。大家彼此对视,都没有讲话。
此时距离吴国大长公主病逝已过了大半个月,太上皇在听到消息当晚便大受刺激,居然亲自赶到公主的住处。瞧见遗体也没有避讳,握住她的手在殿内坐了大半个时辰,吓坏了跟去的一众宫人。
第二天一大早,太上便吩咐为公主风光大葬,叶薇当时并不在场,但据亲眼看到全过程的贤妃讲,太上在交代太主葬仪的具体事宜时,神情颇为悲痛,几度说不下去。
到底是他宠了这么多年的亲妹妹,虽然活着的时候犯了大错,可如今人都不在了,再计较那些也没有意义。他不再怪她,风风光光送她入土,就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