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久没有吃东西,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她居然觉得腿有些发软,不敢继续前行。双手攀住门框顺着滑下,她在金砖地上跪好,等着她的夫君走近。
一双丝履停在她面前,而她颤抖着俯身跪拜,却连恭请圣安的话都说不出口。眼睛被适才的泪水弄得迷蒙,她胡乱擦拭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
挺拔高大、形貌昳丽,坐拥天下的君王也拥有不可多得的好皮相,足以让任何女子心动。他站在她身前一步之地,面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黑眸专注地凝视着她。宋楚怡被看得紧张,半晌才嗫嚅地唤了声,“陛下……”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惶然可怜,他勾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下,“楚怡。”
他这么叫她,带着难言的温柔。宋楚怡觉得悬在头上多日的巨石终于落下,又是酸楚又是庆幸。不用多说什么,眼泪已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又快又急。她知道这样很难看,连忙用袖子掩住面庞,抽抽噎噎道:“臣妾失仪,请……请陛下恕罪……”
“小事一桩,楚怡不用紧张。”君王宽宏地摆摆手,继而亲自伸手扶起她,再上下打量,“这些日子在椒房殿过得可好?朕本来以为楚怡身陷囹圄会无心理妆、形容狼狈,可如今见你依旧锦衣华服、美貌更胜从前,倒觉得是自己小瞧你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埋着头。他似乎也不在乎她的答复,继续道:“朕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中秋当夜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再囚禁在椒房殿,可以离开了。”
虽然已经猜到,可从他嘴里切切实实地说出来,宋楚怡还是惊喜交加地抬起头,“当真?”
皇帝颔首,“君无戏言。”
劫后余生的喜悦冲上头顶,宋楚怡再次跪地长拜,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沙哑,“臣妾多谢陛下宽宏,感激不尽!”顿了顿又道,“求陛下准许臣妾出去后亲自到建章宫请罪,求得太上的原宥!”
她言辞恳切,皇帝却拒绝了,“你触到父皇的大忌,要他原宥是不可能的,还是省点力气吧。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了左相大人巧舌如簧,宋氏一族才不曾受到你的牵连,有这样的结果已经要感谢道君,就别多生是非了。”
宋楚怡知道他说得在理,然而到底有些不甘心,试探道:“其实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对道君不敬。那晚的事情,是有人想嫁祸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这番话说出来本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那笑意温和的君王竟柔柔地看着她,轻声道:“朕知道。”
“您知道?”宋楚怡讶然。
“朕当然知道。”皇帝蹲下|身子,拉过她的右手,慢慢从袖中抽出一份圣旨放到掌心,“朕知道你是冤枉的,不过算计你的人来头太大,朕也没办法对付他。所以,你只有把这口气忍下,乖乖认命吧。”
丝帛上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的图腾,握在手里触觉十分清晰。宋楚怡不知道这是什么,又被他话中的深意弄得糊涂,恍惚间竟生出个可怕的猜想。
“难道……难道是天一道长?”
是了,肯定是他。一个装神弄鬼的假道士,明明炼不出仙丹还敢撒那种弥天大谎,事到临头自然需要找个替死鬼。把过错推倒她的身上,不仅能够让自己脱身,还可以打击父亲的势力,一举两得!
“天一道长?”皇帝挑了挑眉,“原来楚怡也觉得是他。不过很可惜,你这回猜错了。”
手越握越紧,宋楚怡忽然发现这份圣旨的轴柄居然不是贴金轴亦或是黑犀牛角轴,而是规格最高的玉轴。能用这种轴柄的圣旨所宣布的全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陛下,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却按了按她的肩膀,“先别管这个,楚怡你难道不好奇,这回的事究竟是谁策划的吗?”
他的笑容依然温柔,宋楚怡却没来由地觉出股诡异。就好像他即将说出的话是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魔音,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畏惧了,本能地想要退却,“臣妾不……”
“是朕。”
她僵在原地,如泥塑的石像,半分也动弹不得。右手依然维持着紧握圣旨的姿势,手指弯曲的样子却十分古怪。
而在她对面,龙章凤姿、气度超然的君王满面柔情地看着她,仿佛在诉说最动听的情话,却生生将她的心摔得粉碎。
“这陷你入无底深渊的毒计,是朕一手策划。
“是朕,想要你死。”
☆、75 摊牌
宋楚怡一生听到过许多可怕的Yin谋。小时候,母亲是后宅主母,虽出身高贵、与父亲感情和睦,但底下偶尔也会有因得宠而张狂的妾室。每到此时,母亲只需略施小计,便能让那些女人再也闹腾不起来。她偶然撞上过一次,在心中留下的印象即使过了十余年也无法磨灭。后来长大了,代表家族利益嫁入天家,父亲开始给她透漏自己的计划,而她为了应付层出不穷的后宫倾轧,变得越来越深谙Yin谋、Jing于算计。
一如当初的母亲。
她曾以为,到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