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论语阳货篇中,弟子宰我对三年之丧,提出了质疑。他认为守丧三年,将导致礼崩乐坏,耕田荒废,谷粟不收,是没有必要的。
而夫子辩解道,守丧三年是为了感恩,每个人作为婴孩的最初的三年,毫无自理能力,父母躬自鞠养,事无巨细,付出的又何止三年。
你们对这一段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任城王之子,拓跋澄先道,“汉人三年之丧,繁文缛节,宰我作为一个弟子,有理有据,还能反对自己的老师,实在是太有勇气了!”
在座的一片叫好,有不少是鲜卑子弟。
只见一个长衫半旧的儒生,名李彪,朗声道,“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礼的作用在于约束人心,从而形成尊卑次序,天下归仁,而不是考量当下的利益得失,郡王爷是否太过偏颇?”
冯家二公子冯修,不苟同道,“在我看来,三年之丧,大多名不符实,又有什么约束力?”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有的点头应允,有的皱眉深思。
我们听得正兴致盎然,冯修身旁的大公子冯诞,趁大家注意力集中,飞快地扫了我和妙莲一眼,吓得妙莲赶紧低头。
一位着石青襕衫的少年,见众人不语,缓缓道,“夫子也说,今汝安,则为之。想来夫子也没有刻意要求,守丧乃人之本性,出乎天然。若说有错,那也是以居丧三年,来考核孝道、品鉴人才的制度。”
此人身材颀长,眉目淡渺,风姿清举,虽生的文弱些,但胸有成竹,气势如虹。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生员,鼓掌赞赏的有之,鄙夷不满的也有之。
侧座有人说,他正是内秘书令李冲之子李怀,字君实。
听闻他的姓名,明知没人在意我,我也羞得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堂上一眼。
随后,也有数人发言,但论点基本没有偏离上述的几人,这场论辩也进入了尾声。
崔先生摆手示意,沉着作结道,
“圣人倡导礼乐之治,开启仁义之端,而我们学习先圣之言,更要追究何为本末,才不致舍本逐末。
今日之辩,无分胜负,智慧之端,存乎汝心!”
众皆称善。
下学回宫的路上,拓跋宏对妙莲道,“我听说,太伊姆要把你许给李怀,就是今日那个赢得掌声最多的,你可喜欢?”
妙莲柳眉倒竖,狠狠地踩住了他长长的衣摆,差点把他绊倒,“你骗人,我才不嫁给他!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比阿干们瘦多了,肯定打不过他!”
我想她指的,应该是大哥冯诞。
拓跋宏也不介意她的冒犯,哂笑道,“难道你选若贺(夫婿)的标准,是打架厉害?”
“那当然,阿干不让我骑马,不让我射箭,不和我玩投壶,时不时地还训斥我。他今天还看到我了,回去一定会向阿莫敦告状。”
她挥舞着小拳头,“我的若贺,一定要长相魁梧,武艺像莫贺一样厉害,让阿干害怕!”
拓跋宏笑得更欢了,他们二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完全不知晓,也不理会我这个当事人的心情。
不过,看到他两人相处的模样,我第一次觉得,我嫁给那个人,也挺好的。
成亲
那一年,十四岁,我出嫁了。
依照汉人的习俗,我梳起了贵重的牡丹髻,如云发髻上,缀以八颗明珠、两支金步摇,面敷雪粉,双眉斗长,红妆潋滟,丹唇轻点,着朱红色祥纹领香缎曲裾,细腰紧束,手拿绣双雁齐飞的却扇,轻遮丽颜,由嫫嫫搀扶着,踏出冯府。
我的嫁妆,虽赶不上传说中的十里红妆,也有上百台妆奁、衣物、首饰,数十人高头大马送嫁,除了我的嫫嫫和丫鬟,还陪嫁了十数个仆人过去。一路上吹吹打打,巍为壮观,平城的百姓争相围睹。
夫人淡淡说,这才是太后赐婚的体面。
妙莲双目红肿,不舍地拉着我手道:阿哲,你今日好美,记得要常回来看我。
莫贺数日前赶了回来,为我送别。成亲之日,他亲手将我扶上牛车,祝道:神佛庇佑,夫妇和美,子孙绵延。
两位阿干也骑着骏马,一左一右护送我去李家。
大哥冯诞且说:出嫁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冯家的脸面,望好自为之。
二哥冯修劝道:阿干,大喜之日,你这么严肃干嘛,一会咱门好好地喝杯喜酒。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来到了李家,新郎早已等在门外,依稀可见,乌纱赤袍,倜傥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