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了看我,“我和玲子都是山里出来的,我们老家那边那叫一个穷乡僻壤,家里到学校三十多公里,人人上学都得背一袋粮食。中午、晚上吃饭,都是自己煮,一次带一饭盒的菜吃上一个星期,周末回家,来之前再带一份菜。冬天还好,搁春天、夏天,两天就馊了,有钱的买咸菜,没钱的就吃白米饭。一周能花三块钱的,那都是土豪!”
“最气人的是我读书的那个学校,吃饭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放了学一窝蜂的人,乌泱乌泱地往食堂挤。尤其我们的学校还是初、高中一体的,可想人有多少,每次吃完饭,就跟犯罪现场似的。”
这些我听玲子从前说过,他们的食堂条件所限,只提供蒸饭的锅炉和吃饭的场所。由于人数众多,时间紧迫,动作稍慢点,中午可能就吃不上了,以至于后来练就了玲子三分钟吃完大份过桥米线的惊人速度。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听到玲子骂人也是因为这件事。
“刚上中学,人生地不熟,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煮自己的饭吃自己的菜,可是久了吧,人就学坏了。有些人懒得煮饭,当然也有可能没钱买米,于是趁低年级的去打水,偷了他的饭菜,吃完了垃圾桶里一扔,洗都不用洗了。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gui儿子,初中三年偷了老娘八次!”
高中呢?
“我高一的时候,食堂被承包了,谁愿意被偷啊,大家就买着吃了。”
阿左讲到兴起:“初中的时候我总被偷,丢了几次我火了,上了高中我也偷别人的。有一个我印象深刻,就是那种不锈钢饭盒,盒盖上总是贴着少女漫画贴纸,金色长发,还挺漂亮。我大概偷了七、八次吧。”
我心中了然,拿手机搜索水冰月给他看。
阿左微微皱眉盯了片刻:“对对对,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
我噗嗤笑出声,还没说话,玲子接了话茬:“你只看到盒盖上面有少女漫画贴纸,那你有没有看到盒底刻了我的名字?”
“妈的,那个gui儿子原来是你啊!”
【后妈】
周周是我的闺密,也是发小,从小一起上学一起玩。俗话说“隔锅饭香”,逢年过节,我常端着饭碗去周周家蹭饭,正月十五蹭元宵,端午蹭粽子,自家做好的半点也不吃。
周周的妈妈周阿姨向来好客,见到我,便会嘱咐周周把糖果点心拿出来跟我分着吃。
我上面有个姐姐,零食小吃不比周周。周周像极了周阿姨,热情大方,对我从不藏着掖着,不管去她家,还是在学校,她吃的东西永远有我的份。
这样的境况到了小学五年级,忽然转变。
周阿姨再婚了,对方带了一个男孩,跟他们组成四口之家。那个男孩我认得,比我和周周高了一年级的哥哥,在学校赫赫有名,时常看见他被罚跑Cao场。
周周有了“新爸爸”、“新哥哥”,笑容渐渐变少,话也少了。而我却因为姐姐读初中要住校,暂时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零食零花钱再也不必跟人平分。
我把这些拿来哄周周,她总是一边吃一边叹息:“白雪公主的后妈是坏人,那些电影、电视剧里的后妈也是坏人,如果后妈都不是好人,可能我妈是我的后妈,是那个哥哥的亲妈。”
周周说绕口令似的绕来绕去,我听不大懂,但我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买衣服――哥哥有,周周没有;或者是,给哥哥贵的,给周周买便宜的。
早饭――同一锅炒出来的蛋炒饭,鸡蛋全在哥哥的碗里,周周只吃米饭。
零食――哥哥分四分之三,余下的给周周。
自行车――哥哥买新的,周周骑旧的。
还有除夕夜发的红包,哥哥有五百,周周只有一百。
“本来我跟他各有三百,可红包我揣兜里还没热乎,就被我妈抽去两百给他了。”
有些人很会演戏,nainai看到电视剧里装好人的后妈是要骂的:“狐狸Jing!就会演,都是假的!”
我也暗自揣测过,如果这一切只是周阿姨装模作样出来的……
可周阿姨如此一演就演了十几年。十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周周改口喊爸爸了;哥哥高中辍学打工去了;我和周周读了大学;周周订婚了;哥哥被亲生母亲骗走十多万……周阿姨用自己的存款给哥哥买了一套房子。
上个月哥哥结婚了,大喜的日子,听说周阿姨哭得稀里哗啦。
因为哥哥终于改口,喊了她一声:妈。
【就是那个怪老头】
小安的爷爷去世了。
谁?
就是那个怪老头。
姐姐跟我说起这个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甚至“小安”这人我还想了好一会儿。
姥姥住在乡下,有一个邻居,姓王。
我记得我总是当面喊他王爷爷,背地叫怪老头。
王爷爷最小的孙女安安跟我差不多大,去姥姥家,我唯一的玩伴就是她。
安安一家是个大家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