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久之后,她百无聊赖蹲守私塾听人讲史书的时候,才知道,那是场蓄谋已久的初遇。
许是一见钟情,许是寂寞太久,她什么都没想,就义无反顾跟他走了。
再后来,他们就一起到了成都,倒不是嫌弃他家贫,只是自己一贯娇贵,受不了一枚铜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便和他一起回了临邛,开始寒碜自己老爹。
只没想到的是,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竟然在后世传为了美谈。
想到这里,文后怔了怔,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竟然打心底觉得那些经历是真实的。
这样离奇的事,到底有没有可能发生呢?
坐在卓文后对面的阿夏就看着她的神情变来变去,却没什么具体行动,不由有些无奈。说实在的,哪怕文君拿着个茶盏砸碎了她也有可以写的东西啊。
不过,还是别砸了好。阿夏扫了一眼Jing美的茶壶,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啊。
不过很快,阿夏就有东西可写了。
当天夜里,卓文后便发起了高热,有些迷惑不清,嘴里还不知嘟囔着什么。
很快,卓王孙便得知了消息,连忙请了医工来看。他一子两女,儿子已经成家开始接手他的生意了,小女儿也出嫁了,唯独大女儿,一直守寡在家。
说到底,他对文后是有几分愧疚的。也正是如此,他对女儿的一举一动格外在意。
医工是个须发尽白的老头,他慢吞吞地给卓文后把了脉后,摸着胡子,缓缓道:“娘子应当是惊着了,多休息休息平心静气就没事了。”
说罢,留下一副太平方,告辞了。
对于医工的说辞,卓王孙是不太信的,这好好的女儿,怎么会惊吓着呢。再说了,文后也不是胆小的性子。
对了,今天宴会上女儿就不对劲儿了。
卓王孙心里咯噔一声,今天那司马姓的小子生得委实不错,自己女儿莫不是对那小子一见钟情,害了相思吧。
再一看,女儿满面憔悴,和往日的光彩照人完全不同,倒切合了他的猜想。
当天夜里,卓王孙在榻上辗转了一夜,没有睡着。
卓文后并不清楚自家老爹的想法,没几天,她病就好了……
只是……终究没有等来那司马长卿给婢女带话。
卓文后也无所谓究竟是当初自己闯进了厅堂,改变了司马长卿的想法,还是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了。一场病,她也想通了一些事,纠缠于微末小节不是她的性格。
她本就是个放达的人。
只是,没几天,不远处的小厅内,又响起了铮铮琮琮的琴声。
是司马长卿的琴音。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其中,不少曲目都是她和那人一起弹奏过的。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对自己带着记忆回到旧日的事实深信不疑了。
司马长卿的弹得一手好琴。
只是一连几天都听到他的琴音,就有些奇怪了。
卓文后去找了卓老爹。
卓老爹面上带着些尴尬的笑意,他搓了搓手,道:“我这不是看那司马长卿挺有才华的,可以交好,便把他请到了咋们府里住下了。”语罢,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卓文后失笑,这和她“前世”情况不相同啊。
又转念一想,若自己没有头脑发热和司马长卿私奔,自家老爹对他的态度可能差不多吧。
她了解司马长卿的才气和他后来的仕途。
自家老爹有这个眼光也不奇怪。
卓文后努力甩掉心里的怪异感,笑道:“那敢情好,我还能天天听到悦耳琴音。”
“文儿不是一向爱音乐嘛,和那司马长卿交流一番也是无妨的,毕竟自家院子。”卓王孙试探着说。
卓文后有些傻眼,她自然听出了自家老爹的弦外之音,是有招司马长卿为婿的想法。
在她守寡的十来年里,卓老爹并没有拦着她改嫁的意思,甚至暗中找了不少青年才俊。可她嫌弃这个不够英俊那个没有才华,久而久之,卓老爹也就放弃了。
卓文后定了定神,缓缓道:“阿翁莫非是想——”
“也不是不可以,那小子有才又有貌,绝对符合女儿你的要求,且我这几日使人去成都打听了,他家很穷,让他倒插门也不是不行。”卓老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且看他这几日表现,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卓文后这才明白了卓老爹的想法,说到底,她的想法被之前的经历限制了,以为父亲绝对不会赞同。
可是要是冷静分析的话,就算是“前世”,父亲大概也不会反对,前提是自己不和司马长卿私奔。
可自己那时候已经被突然来临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那人说要带她走,她就跟着他一起。又哪里有心思去分析这些呢?
“阿翁。”想清楚之后,卓文后哭笑不得,“有才之人大多心高气傲,他大约是不甘心做上门女婿的。”不然“前世”也不会带她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