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总是一个人下班,多晚都没见有人接的。
“哼,她想得美。”这个“她”也听不出来褚峰在说谁。褚峰也不再解释,就这么静静得看着对面角落里的两个人。下午闵越晞是当着他的面接的电话,他亲自送闵越晞回的家,因此褚峰也不觉得她说回家吃饭是借口。这样看来,闵越晞这晚饭结束得挺早。
“不是她男朋友。辛和,我们高中同学,过了年就要结婚了。”
接下来王铖又问了些什么褚峰也没认真听。
角落里,闵越晞脸上带着褚峰从未见过的那种凄楚的表情,没有了平时的洒脱和傲慢,她的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左脸上,眼窝深深得抠了进去,形成了少见的多层眼皮,落寞失神的眼角,好像一朵失去了依附的凌霄花。
“她周六一般几点来?”直到辛和带着闵越晞离开,褚峰才堪堪移开了视线。
“周六也是老时间,七点半。”王铖答道。
“她弹的曲子都是她自己挑的吗?”褚峰对于音乐没什么研究,此刻黑梦的钢琴曲他欣赏不来,或者只是因为不熟悉。
“一般都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明天再来。”褚峰放下杯子也无意久留,他想起下午闵越晞说准备的曲子,好想见你好想见你,灵魂在颤抖着。
可越想你越觉得我们距离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江鸢 褚峰 辛和=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
当年学《与朱元思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句,终于强行用上了。
☆、请柬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大概是越熟悉越发随性而来。我们当然无法要求每个人的每句话都字斟句酌,反复推敲。于是不经意间造成的言语重伤日积月累,直到旧账难翻。
快乐而柔软的片段当然无可否认,可平平淡淡的铺在记忆里,却成为了无数伤口与疤痕的陪衬。
有一天闵越晞和她妈出门的时候,临到门口需要下车搬一下路障。闵越晞当时正忙着回一封导师的邮件,脱口道,“别催,再催你自己去搬吧。”场面一下就冷了,事后江义红严肃得批评她语言不当,伤了作为母亲的心;这本可以撒娇道歉就揭过去的一页,可闵越晞偏偏不想服这个软。
“我觉得这话没什么,是你太敏感了。”如鲠在喉,又偏偏三缄其口。
也许说错话是我不对,可玻璃心就是你活该了。
闵越晞出国前最后一个暑假,江义红一句没问她的安排,就强行塞了自己一个同学的女儿一起出去旅游。记忆里,那好像是她们少有的激烈的争吵。控制,强迫,软暴力,通通涌上了脑子,从初中毕业的旅行到大学申请的专业,闵越晞并没有仔细得罗列过她和母亲之间的冲突,可情绪牵动着记忆,原来事事列举起来,早已是积怨已久。可惜母女之间,没有哪一场争吵会以女儿的胜利告终的——“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这是她妈最终的结语。
掐断电话后,这九个字久久得徘徊在闵越晞的脑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只觉得心酸。整整三个晚上,那句话狠狠得撞击着闵越晞的脑子,犹如钝而重的铁锥扎进心里,沉重得叫人想哭。而事实是她确实哭了,可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辛和送闵越晞到家。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而亮起。闵越晞摸出钥匙开了门,又顺手拿过了信箱里插着的信封。早上临走的时候窗忘了关,冷风呼呼的吹进来,撩得窗帘沙沙作响。或许是经过了一天的冷风,纯色的家具,更加透着些生人勿进的冷漠。
尽管装修摆设没有东城的Jing致华丽,但某些刻在骨子里的风格却是磨不去的。公寓里简约得近乎刻板,绝不放一样多余的摆设。桌上的镜框、时钟也都必须是固定的朝向和角度。所见之处,绝不堆放趁手的日用品,苛刻得像间样板房。
逃避绝不是最好的方法。但逃避可耻却有用。如果选择逃避,你可以把情绪控制在稳定的区域,可以泡一杯咖啡慢慢咀嚼淡化;可以避免大多数正面的冲突,可以一个人咆哮着冷静,永远留给自己一条退路。
“随便坐吧。水在厨房可以自己拿。”闵越晞扔下外套,她酒量还不错,现下也只是有些头疼。
“不了。送你回家我就走了。佳奕还在等我。”
“佳奕?”闵越晞愣了愣,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她随后很快反应了过了,“未婚妻的名字吗?真好听。”
“嗯。”辛和就在门口站着。大门也没关,他没有进门的意思了,闵越晞看得懂。
本来今天晚上辛和已经和徐佳奕约好了一起再确认一遍婚礼的流程。可临了接到闵越晞的电话,他还是撒了个谎。
“最近医院忙吗?”
“还好,不忙。”
“没事啦,你走吧。”闵越晞背过身去,她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平静,某种万分强烈的感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好像那天工地上扬起的漫天风沙,最后静静得死在地上。
“越晞…”
“唉,实在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