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用吧。”若不提起,他早忘了这一宗,又说:“你和你爷爷的嫌隙,除了么?”
说起这事儿来有些感慨,苏一撂下两条胳膊在身侧,“还没呢,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了。明儿除夕,怕是也得自个儿过。周大娘儿子和沈家三小姐的婚事,要到来年二月十五。眼下没有动静,我爷爷也没来看我,只能这么僵着。”
“如此……”咸安王爷低下头来,只瞧见她微带雪意的头顶和圆润的额头以及浓密纤长的睫毛,稍顿了一下说:“明儿你到我府上来,总比你一个人呆着好些。”
“王爷您这样儿客气,真是折煞民女了。”苏一忙出言推辞,“咱们就是平头小老百姓,怎好到您府上过年去,要折寿的。”
“也不是我客气。”咸安王爷收回目光,“这事儿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叫你生受这些日子。若害你除夕也一人冷凄凄地过,岂不是大罪过?大可不必推辞,明儿我找人接你去,你眼下住在哪一处?”
说到住哪一处,苏一才又回过神儿来。上回因与他说话一路走到了王府,忘了回铺子的事儿,这一回却又险些忘了。她抬头四处瞧瞧,恰是该左转的路口。也未想着他说的什么,便出了口道:“王爷,您要往哪儿去?我这里得左转。”
“左转是南大街……”咸安王爷出言顿住,停了步子,“我得右转,不能跟你一道儿了。”说罢把伞递给她,“赶紧回去吧,你穿的甚少。”
苏一又说要不用,那伞已经落在了她手里。而咸安王爷自抬手勾起帽子戴上,出了伞下往右边儿那巷子里去了。不消一会儿就没了身影,并未给她再说旁的话的机会。譬如,这伞又要怎么还。
苏一发怔,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皮纸黄伞,又低头把拳头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她竟不知自己运气好起来也能这样儿,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刚才那人,可是这渭州城里最最金贵的人儿。寻常多被他瞧一眼都是造化,哪能敢想与他两回同路,说了家常,还拿了人家两个物件儿。
苏一木愣愣地回到陶家金银铺,收伞进屋,掸了伞面上的雪珠子就将伞抱在了怀里。找地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才发觉陶小祝和周安心盯了她好些时候。
她停下动作,有些讪讪,冲陶小祝说:“我把铺子里的那把油纸大黑伞丢了,师哥你从我工钱里扣吧。”
“不是又拿回来一把,宝贝一样的,顶在铺子里用就是了。”陶小祝摸了把瓜子儿,捏一个往嘴里送,“瞧着比你丢的那把好,也不必从工钱里扣了。”
“那不行。”苏一回身去熏笼边坐下,双手覆上去取暖,“那是咸安王爷的东西,我得空要还回去的。”
周安心听说那伞是咸安王爷的东西,嘴里将将喝下的茶尽数给呛了出来。那活在他们这些人舌尖话头上的人,能给她苏一伞用?可见是浑说,壮一壮自个儿的面子罢了。只是这未免过荒唐了些,要说是王府侍卫的,还可将就信得。
陶小祝前儿就听说过这样的话,仍是嗑瓜子,全当她胡诌,说她,“你怕是魔怔了,需得找个大夫瞧瞧。前儿那手炉的正主还没寻到,又拿回把伞来,也说是王爷的。你不是给那侍卫送璎珞去了?是不是拿那把黑伞哄的人家这个,又怕我将这伞扣下,才慌说是王爷的。”
苏一手指摩挲熏笼的竹篾条儿,“随你怎么说,横竖这伞不能顶在店里就是了。”
那厢周安心擦了前襟下巴,清了清嗓子起来。她也没泼苏一冷水,想着不能显出刻薄来,招陶小老板生厌。只不过在心里暗嘲苏一一番,便与陶小祝辞过,说要回家帮她娘蒸馒头。转头又对苏一说:“东西我搁下了,明儿除夕你还是回家去吧,在外头犟着,叫太公担心。”
苏一侧目瞧她一眼,并不理她。陶小祝摇头叹气起身,送周安心出去,嘱咐她,“雪天路滑,仔细些。”
周安心听了这话受用,让陶小祝快回铺子里,自己撑伞去了。一路上只管暗自笑话苏一,想着到家怎么把她的境况说与苏太公和她娘听。
苏太公在家帮周大娘烧灶,手拉风箱,不时透过窗子往外头瞧上两眼。这会儿风雪仍大,呼呼在院子里打着卷儿,叫人看不清东西。忽见得门上旧毡帘儿动了一下,周安心弯身钻了进来。
他是惦记苏一的,因而伸头便问:“一一呢?”
周安心站门边儿上拍了身上粘的雪珠子,拍罢了过来桌边小杌上坐下,呵气暖手,“她不回来,我把娘做的点心给她留下了。”
“她怎么样?”周大娘手下揉着面,抬头问周安心,又叫她,“把手浸热水里烫烫。”
周安心起身去锅里舀热水,过屋角去倒在脸盆里,“她挺好,就是越发荒唐了。今儿她见我过去,出了铺子就送货去了。货是咸安王府一个侍卫定下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却不知出去怎么就丢了陶家的伞,又拿回把更好的。娘和太公猜猜,她说那伞是谁给她的。”
苏太公站直了身子没出声儿,倒是周大娘猜了一句,“王府那位侍卫?”
“要是也就罢了。”周安心把手浸到热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