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上晌才刚合下,定了来年二月十五,正是开春的时候。是以这单活你们得赶在二月初十前做出来,咱们拿了回去要一一装箱子。差一件少一件都不成,需得样样齐全。咱们信得过你陶家铺的手艺,半分也糊弄不得,到时自有人过眼。”
陶小祝拍胸脯应下,却还惦记三小姐那事,扒着这位爷不许走,拉了到交椅上坐下斟茶吃,“我没猜错,您应该是沈家新聘的管家,往前没瞧见过您。既来了,就多坐会儿,歇了脚再走。你家三小姐,怎么就瞧上了那周安良?”
这位爷摊手,“你也瞧出我是新聘的管家,如何知道这其中的曲折?”
陶小祝干吞了吞口水,不愿依这话,“多少说些!”
这管家站起身来,抬手亮出食指,在陶小祝鼻子上虚点了几下,“知道得多,并无好事儿。”说罢背手去了,袖子在身后打着挺儿。
陶小祝连送也不及送,只好回头看苏一,“你说的是,真个眼拙!”
苏一耸肩——又与他们有什么相干?
晚上到了家,也不需再从苏太公那里扒听事情,这会儿婚期的事儿她算是早知道的。围在桌前吃饭,说些其他家常,但不提周安良和沈三小姐的事儿。
苏太公吃得半饱,一副有心事的模样,那筷子搁了空,滴了几滴粥水到棉袍上,方才醒神上手去擦。他又吃了几口腌菜,才慢声慢气地说:“一一,我有话与你说。”
“说便是。”苏一刨着粥饭,拿眼看苏太公,倒没那细心瞧出他有什么不寻常。
苏太公一口气儿把余下的粥饭尽数吃下,抹了把嘴,双手撑在两边膝盖上,酝酿语气,“你周大娘找我了,就是你早前与我说的那事,她找我商议,问能不能救个急。沈家三小姐是娇养大的,婚礼的排场上不能委屈了她。新婚之夜住偏房,总不算个回事儿。只借几日,过了那几日,她自还我们。”
苏一听这话也不意外,她能想到这事儿,自然周家人也会琢磨这事儿。她早前的态度是不依,这会儿自然还是不依,搁下手里的白瓷碗,夹着酱黄豆粒一个劲儿往嘴里送,“这事儿没得商量,爷爷您若不顾我的想法,自做这主,我也跟您生分。他周安良娶媳妇儿没地方住,那是他周安良没本事,与我家有什么相干?您不能让出正堂来,如若让了,我算他必会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一一……”苏太公有些劝人无力,“十来年的情谊,你怎会如此计较,把安良打成忘恩负义之辈?他读了多少书,岂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圣贤书又岂有白读的?只是搭把手帮一帮的事儿,瞧瞧你都想成什么样子了?你怎知道,没有需着别人帮忙的一日。”
“我就是需着人帮忙,也不需他周安良!”苏一搁下碗,收拾了去洗,“我就一句,这事儿没得商量。周大娘若是因着这个与咱们生分,那我也不觉可惜。三间偏屋与他们住了那么些年,原就不该提出还要正堂的话。这是什么心思?鸠占鹊巢,三五日也不行!”
苏太公挠了挠头,也是拿苏一没法子。这丫头打小嘴巴就利,壮他十个苏太公也不见能说过她,只好不商议这事儿,撂下话来:“你和你周大娘说去,我不管了。”
“说就说……”
苏一干脆爽利地去到西偏屋外叫出周大娘,也不拘语气说辞,跟她说:“我爷爷一辈子住那正堂,没见搬过。这三间偏屋算不得小,您把安良那一间拾掇拾掇,做新房不差什么。要我爷爷搬出来,实在不该。他年岁大了,要挪到哪里去?难道住您这边儿,怕是又要招人闲话。”
周大娘拉了苏一的手,好声好气央求,“白天儿里太公就跟我说了,说你不依这事儿。大娘这辈子没求过你一一什么,你这回就看在大娘隔三差五给你和太公做些吃食的份儿上,把正堂借给安良住几日,可好?大娘给你立个字据,最多不过一月,一定还叫安良搬出来,把地方还给太公。”
“不成。”苏一断然拒绝,“大娘您隔三差五做些吃的给我们是恩,咱们三间偏屋给你们住了十来年,就不算恩么?我一直当大娘您是明白人,这会儿怎么也这样?您疼儿子是正经,也不该委屈我爷爷。照我的心思,委屈一日也不能。”
周大娘也说她不过,横竖她不松口,也只能怏怏回偏屋里去了。
苏家西边儿这三间偏屋,中间做了周家的灶房,南边儿大点儿的是周安良住着,北边儿小一些的是周安心和周大娘住。周安心半截身子盖在被子里绣荷包,瞧见周大娘耷着脸进来,搁下针线在被子上,问周大娘,“苏一找娘说了什么?”
周大娘深深叹了口气,往床沿儿坐下,斜着身子,把手掖在大腿上,“她说正堂不借咱们,叫你哥就在这偏屋里成亲。我是说她不过,苏太公也说她不过,这事儿瞧着是办不成。也不是我非要那正堂来充面子,但凡寻常些人家的闺女,我也不必要这面子。你说你嫂子那样儿的人家,怎么在这偏房嘛!我让她帮一帮,她非是见死不救。我也不知道,这话怎么跟你哥哥说去。”
周安心生气,“早知道她是个毒心肠的,活该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