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牙一脚进去,差点立刻呕出来。
这新房里跟混进了牲畜棚一般,酒气熏天,臭味逼人,拔步床的百子帘帐没有放下来,之间她家小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然后床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一大片从小姐身下蜿蜒而出,侵透大片床铺。
美牙吓得一个哆嗦,这……这楚王……好生勇猛……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哇……新婚之夜便被睡成这般模样……
她满腹心酸,忽见小姐的手艰难动了一下——啊!可怜的小姐,醒了!
美牙眼泪珠子一下就要滚出来,但是今天特意抹了许多胭脂,妆是不能花的,因此生生费了极大力气才忍住,等蹙步上前,便看见她家小姐瞪着溜圆的眼珠子狠狠的看着她。
她待要说话,便看见小姐死命往身前睡得微微呼噜的楚王脑袋瞪了个恶狠狠的黑眼。
美牙便同仇敌忾帮着小姐狠狠死命瞪了一眼那楚王:一点都不懂温柔怜惜。却见楚王头上许多头发白白沾沾的,见小姐嘴角也是,想是昨晚被小姐吐了许多口水,哼,她便知道,小姐哪里会是能随便吃亏的性子。
辛汇见美牙还在一旁东瞅西瞅,急的眼珠子一圆,忙又是努嘴又是用眼神暗示她:快来悄悄看看,我是不是在床上溺了?…
——这个死胖子又黑又壮,难不成压得肠胃都坏了不成?昨夜做了那生娃娃的梦后床上便是shi漉漉暖烘烘的……若真是……了,那她将来可如何在楚宫立足!呜呜,这个杀千刀的。
美牙看了小姐的眼神暗示,弯腰看了看楚王,眼睛还闭着,便抬头拿眼神回答她:没有,楚王还没醒呢。
辛汇翻个白眼,又用眼神加上僵硬的手指提醒她:是看下面,下面!
美牙大脸一红,下面?哎呀……昨晚是王上太粗鲁了么?
美牙低头看了一眼,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小姐放心,血已止住了!不,没有止住,好像还在流血……
美牙一双细眉毛几乎挤压到一起,露出一个“小姐,呜呜呜,你受了多大罪啊”的伤心欲绝表情。
好象不对,待她再细细凝神看了一会,便看出点门道,然后扳了指头细细算了一回,顿时猛地醒悟,这不是小姐快要信期的日子吗?
她就知道要出事!她就知道!
小姐月事向来非常准时,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提前,刚刚到楚国时候小姐非要吃那凉到骨子里的花仙汁,听说是拿去年攒下的陈冰做的,寒凉入骨,她喝了一口就牙疼,难为小姐还连喝了两碗。
看着美牙又是扳手指又是皱眉,辛汇也慢慢回过神,身体的感觉渐渐恢复,这样的感觉,似乎更像是月事来了……但是这个时候,如果月事来了,比溺了还严重。女子月事期间连祖宗都不得祭祀,男子更加视为不详污秽,寻常连月事带都不能看见,免得沾染了霉气,若是被楚王知道她,知道他自己在……她顿时头皮一麻。
美牙见辛汇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不由得拿眼神责备她:那日不让你喝,刘嬷嬷的话不曾听,我的话也是一个字不听,现在可好?这么大的篓子可如何收场。
辛汇满腹委屈,一双眼睛圆溜溜,责任便往美牙身上推:我怎么知道会昨晚就来?我怎么知道这蛮子竟然这么厉害,竟然翻个身也动不得?都是你昨晚不陪着我,要我们两人在,怎么会被他这般任意妄为。
美牙心眼实在,立刻为自己解释:昨晚按礼都是尚宫主持,我怎么进得来。
两人顿时齐齐叹口气,又齐齐斜眼觑了那蛮人一眼,这一眼,美牙却唬的直接跪下了。
辛汇见状跟着一惊,心口一蹦,早晚要被这一惊一乍的美牙给吓出失心疯来。
她定定神,顺着美牙的眼睛看去,便见一张迷糊中带着些许长睡后满足喟叹的脸庞转过来。
呃……这蛮子,早不醒晚不醒,她立刻晕了一晕,然而已经被他看见了眼睛,却如何也再不能装睡下去。
她心中暗想,若是趁他一起床,立马便扯过被子遮住兴许还能瞒过去,便挤出一个笑脸:“呵呵,你醒了……王上睡的可好,呵呵。”
楚王定了定神,侧脸看了拔步床上的沙漏,似有几分意外,又低头看了看那身~下被自己睡的一滩口水的“软枕头”,衣襟shi软,秀色可餐,不由清清嗓子,轻笑了一声:“甚好。”
辛汇心中冷哼:你这蛮人,自然睡的好。恨不得立刻推开他,脸上却堆出许多笑意,低喊道:“呵呵……王上睡的好,那就是真的好……呐呐,美牙,你死了不成,还不快——服侍王上更衣。”
美牙听了小姐的话,麻着胆子膝行两步,然后垂首准备去帮起身舒展筋骨的楚王宽衣解带……
楚王起身那一瞬,辛汇感觉整个人都要轻得飘起来,趁他离身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她单手拽紧被子,僵硬的手咯嘣两声后,锦被一个华丽的蝴蝶展翅,将整个床榻连同自个遮挡的严严实实。
还好没看到!辛汇左右张望一番,顿时长出一口气,心头豁然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