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陈王以侯女身份出嫁,且陈国大家辛氏唯一嫡女,妆奁颇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看那撵轿,竟然十六个壮汉都费力。”
“是啊……听说那辛女是陈国第一美人,我姑姑有看过陈国先前送来的其他画像,各个都是花容月貌。”
“那辛女——夫人如何?可有看到?比之齐国yin霞公主如何?”
“夫人的画像是单独封册送与王上,旁人并没有机会看到,不如,你去问问王上……”
“讨厌!”问话的女子面上一红,微微着恼。
“……依我说,这样好的美人他们为甚不自己留着,还不是畏我楚国威风,陈女虽好,哪有楚家女儿贴心。”便有年长些的夫人为众女孩打气道。
楚王早已侯在礼台,今日他冕服赤绶,高站广台,风笼罩了整座宫殿,百官跪拜。他抬起头,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台下十六个大汗淋漓的撵夫。
云楚台取层台累榭,秀出云表之意,台高十丈,基广二十有余丈,曲栏拾级而上。
众壮汉肌rou贲张,面色赤红,肩上的步撵深深陷入肌rou,楚王嘴角缓缓绽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意。
看来安定侯确实疼爱这个女儿,这次的陪嫁,似乎真的超过预想。
但是,很快,他的笑意有点僵,停下的轿撵中,先出轿的一个婢女,和他想象的大小很有点不一样。
紧接着,是第二个……稍微好那么一点。
然后,她们躬身伸手,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缓缓伸了出来,他看见那柔软如脂玉的手背上有四个小小的rou坑,宽大的婚服随着耀目的黄金头面和薄纱红盖一起探出轿身。
楚王慢慢吸了口气。
也许,是穿的多些,陈国向来要比楚国凉些……
三人下来后,又下来两人,皆是女生男貌一般粗壮,楚王还在看,步撵已经撤下,楚王微微一愣,接着乐尹扬手,曲音便起。
既拜天地,便入洞房,楚王曾在军中历练,是以颇有些不拘小节,众将士趁机大肆祝酒,宾主言欢,自不待说。
洞房设在坤和宫东暖阁,洞房外东侧过道里各竖立一座大红镶金色木影壁,两个粘金沥米分的喜字看起来富贵喜气,拔步床外挂着百子帐,床头悬挂大红缎绣琴瑟和谐的床幔。
新房东房间的西窗下又设有餐几,几上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大概是和民间“以后一家人吃一锅饭”一样的意思。
一对双喜桌灯照映着喜床前桌上用作合卺礼的瓠和同劳,室内红烛摇曳,温情脉脉。
辛汇迷迷糊糊被尚宫搀扶坐到喜床上,尚宫的手扶住她柔软圆润的胳膊,眉梢一动,很快不动声色。
她另一手扶了辛汇的手,引导她坐下,已是黄昏之后,夜风微凉,而那手肌肤滚烫,几乎要燃烧一般,手心也全是汗意,尚宫便以为她过于紧张,柔声道:“奴婢先去为夫人沏一杯茶来解渴。”
她沏茶过来,却见喝的满身酒气的楚王已经站在喜床前,正神色怪异的看着他的新娘。
尚宫顺着楚王虚起来的眼睛看过去,不由心尖一颤,只见柔软的喜床以夫人为中心,方圆三尺软垫都坐的尽数塌陷——
☆、第七章
辛汇便安心等那尚宫端来些茶水好润润喉咙,她今儿脑子一阵阵发昏,心中泛着恶心,也不知道是饿着还是晒着,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她只好转念去想些别的东西,今日虽未能见到楚王真容,但听声音却是甚为威严悦耳的,像小鼓锤敲在花鼓上一般低沉而又节律。一张白皙俊美的脸配上这样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反差,她便想着,待他揭开盖头时,应该露出什么样的笑意才算圆满。
正想的出神,突然一阵酒气缓缓蔓延在新房中,辛汇吸了吸鼻子,是上好的密云珍酿,顿觉喉咙更干了。
她微微抬起头,盖头下面的缝隙中,先是看见一双绣金黑底云靴,再略略抬一点头,便是喜色常袍,她便不动声色将手在膝盖上归置好,脸上换了几个还算满意的笑,等楚王来揭盖头。
但是等了一会,那人仍然僵立原地,似乎在看她,辛汇不觉生出女儿的局促,莫不是喝多了?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衣衫相触的声音,是尚宫奉茶过来了,她听见尚宫见礼,他短促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迟钝的心突然漏了一拍,脑子里立刻想起教习嬷嬷讲的洞房之事,只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一般,婚床上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也比不得她脸上的颜色。
难怪祖母特别为她准备一条洞房专用的开裆裤——实在是用心良苦啊,要知道前一天,两人明明还是彼此都不相识,如何做那羞羞之事……眼前这个人,可就是她要一起共度一生的夫君么?他的性子如何,是温柔还是粗鲁,她可不喜欢粗鲁的人,他可喜欢云糕和藤椒,若是不喜欢,以后吃饭那还得要单做才是,他睡觉可会打呼噜,要是打呼噜可怎么办,哎呀呀,羞死了,还要为他生一些小娃娃……
辛汇的头越来越低,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快要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