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霍冀然一案还是在绑架案中,她都是受害者。如果没有其他的证据和问题,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她离开后,还能去哪儿呢?叶臻的心微微一沉。
路征默默地洗了苹果削皮,细细地打量她的模样。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任何病态。眼底即使藏着哀愁,却掩不住奕然神采。进门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和林北钦之间无形却无法忽略的气息,还有他们相视无声的眼神。就算无言,神态和情绪,却难以掩藏。
作为警察,哪怕他人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也能观察分析透彻。
路征无法自欺欺人。他终究比林北钦晚了一步。或者,他从来不能和林北钦相较。
一时走神,水果刀锋利地划破手指,他懊恼地蹙眉,伸手去拿桌上的纸。
叶臻微微一愕,起身检查他的伤口。好在伤口并不深,病房里就有无菌棉和消毒水,叶臻用浸了消毒水的棉花为他擦血,路征下意识避退,却又定住。
他目光轻垂,凝视着她的脸。记忆里的她,依旧很鲜明生动,一颦一笑都镌刻在了心头,与此时的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微微苦笑,收回视线,恰好叶臻也为他止了血。
“好了,”叶臻说,“路师兄,保护好你的手,否则以后不能敲键盘了。”
路征释然一笑,“好。”
那颗削了一半的苹果染了血,路征洗了洗,自己吃了。
“什么时候出院?”他问。
叶臻说:“大约一周后。”
“好,”路征点点头,“我来接你。”
叶臻欲言又止,突然听到林北钦的声音:“她不用你接,除非你想接她去我家。”
路征脸色一僵,又迅速恢复如常,轻笑不语。
叶臻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安静了片刻后,路征起身告辞,他一如往常一样,爽朗地笑着,转身离开。出于礼貌,叶臻目送他出门,却隐约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寂寥。
路征缓缓走出病房,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医院的色调冷清单调,他极目看向走廊尽头阳光里招摇的树木,心头忽而释然,不觉连脚步也松快了些。
他从来清楚自己的信念。去蓉县、到警局,的确是因为叶臻。但路是他自己选择的。男人做事,不单只考虑感情,也考虑前途,他明白自己的目标和追求。所以他不后悔曾经的选择。
只是……叶臻到底成为了他心中一处无法再触碰的柔软和遗憾。
在今天之前,他会犹豫、会挣扎,而今天之后,他将坦然放下,毫无牵挂地为自己而奋斗了。
至于林北钦,他看人读心,比神算还准。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对叶臻的感情。这个男人的心思深沉难测,但于公却一丝不苟,所以就算他把自己看做情敌,也无畏。
进入电梯前,他有些留恋地回头看向叶臻的病房,却蓦地迎上林北钦深渊似的眼睛。
两个男人无声而静默地相视一瞬,又各自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
傍晚,天色渐晚,警局的路灯朦胧亮起,在地上打下斑驳的暗影。
林北钦走出警局,停在大门旁的树下。风吹动树叶,婆娑作响,他往办公楼看了看,见李逸止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忙完了?”李逸止随口问。
林北钦沉默,抬手看了看表。
李逸止目不斜视,看向办公楼大门,说:“快出来了,我打听过了。”
暮色绰约,宛如老旧发黄的照片,四周昏暗,唯有办公楼出口处的一盏灯,亮晃晃的,有些刺眼。
不久后,有人慢慢地走出来,林北钦和李逸止同时迎上去。
林思竹停在惨白的灯影下,面无血色,双眼失焦。恍若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丢了魂愣了愣,继续往前走。
林北钦抓住她的手,她突然惊悚地挣开,拼命往警局中跑。虽然静默无声,但眼神中的疯狂和绝望让人心惊胆战。
“思竹!”林北钦和李逸止同时拦住她,抓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膀。
林北钦轻声说:“先跟我回去。”
林思竹浑身用力挣扎,决然地嘶吼着:“放开我,让我进去!”
她从殡仪馆中出来,在警局呆了一晚,浑身黏着骨灰、泥土、血渍,头发肮脏凌乱,嘶吼挣扎的模样就像一个疯子。
“回哪儿去?”林北钦抓住她的双手,“先回家!”
话音一落,如同一个魔咒打在林思竹身上。林思竹扭曲的身体骤然僵住了,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李逸止双眼泛红,脱下外套将她严严实实裹住。
她无力地仰头,泪水无声地落下。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哽咽抽泣,她的哭和泪,安静得就像死了。
李逸止为她擦泪,“先离开这里。”不管如何,警局总是让人压抑惶恐的地方。
林思竹的泪突然止住了,她摇头,沉声说:“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