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猫戏老鼠似的缓缓调整角度,准备在防护罩消失之前找个能一斧劈烂所有人的位置。
而安娜伯爵在防护罩熄灭之前,径直走了出来。
蛮人们都呆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像看到吓傻的猎物投怀送抱。“想得到一个体面的死法吗?”那个被安娜伯爵点名的女alpha用通用语喊道,“这不能……”
有什么爆裂开的东西糊了她一脸,滚烫的腥味堵住了她的嘴。这个蛮族抹了一把脸,眼前一片血红,耳边的哄笑出于惯性持续了几声,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克拉丁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啊。”始作俑者说,“的确不太体面。”
不仅仅是“无头”,除了他刻满刺青的脑袋,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整个胸口以上。安娜。苏利文平平伸着左手,她的整只手都像从被宰杀的野兽身体里拿出来似的,头发、脸和衣服上满是飞溅的血点。染血的Jing致面庞竟然还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茫然,仿佛面前那个人是自己爆开的。
有那么一会儿,大半旁观者都忍不住这么认为。放大版本的神罚之锁不是已经完成了吗?这个帐篷当中不是应该不能使用异能了吗?没有异能的情况下克拉丁怎么会变成一片片血rou?总不会是这个手足纤细的年轻人徒手捏的吧?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安娜伯爵的脸绷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扭曲了。
安叙恶心得一个劲儿甩着左手(刚才按着蛮族首领的胸口、如今被血rou沾染得一片血红的那只手),拿干净的右手抹了抹脸,呸呸呸吐了好几口血沫。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用这么不和谐的方式刷人形怪,这仿真度高到吓人,但她对大桶大桶倒血浆和内脏的B级片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灵核还是那副只吃不吐的死样子,把她好好一个远程雷电法师变成了近战触摸系。玩游戏时她会为了追求视觉效果开血迹溅射模式,但亲自上被碎rou浇一身的黏糊糊感简直让人头发直竖。可要是用吞噬模式呢,安叙现在又没特别饿,完全不想吃这种一点都不美观的肮脏大汉。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烦躁,想马上回去洗个热水澡。
“还有谁?”她Yin沉地问。
蛮族中的一员反应过来,大吼着向安叙冲去,下一秒帐篷里再次扬起一片血雨,他的半截身体也倒了下来。安叙破罐子破摔地用袖口擦了一把眼睛,觉得反正得在大冷天洗澡,不如一次战个痛。
我战,我痛快,你们痛。
没有蛮族再冲上来了。
安娜伯爵低低地笑起来,她的声音相当清脆悦耳,只是在血rou中响起,效果如同墓地里响起的童谣。“不是不知礼数吗?”她低笑道,“看来好好教育一下,还是能学乖的。”
几乎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都露出了惊吓后的呆滞,宰相家训练有素的两个护卫也在这大起大落中目瞪口呆。莉迪亚一直保持着日常表情,克里斯想知道苦修士是根本不怕死,还是对她所跟随的人怀着坚定的信心。他看着安猩红的侧脸,那种随意又带着嫌恶的表情,与第一次见面时微笑的女童重合在一起。
只有一个安,克里斯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或者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的就只有一个安。
即使她的喜怒哀乐乍一看与常人无异,对这个安来说,人的生死——无论是敌人、亲人还是她自己的——恐怕都轻巧得像一场游戏。
注意到了克里斯的目光,安叙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她抬脚走向那个蛮族女alpha,在她面前停下,有些羞赧地回头对克里斯笑了笑。
“叉子还是算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吃过饭,真插出来怪恶心的。是吧?”
说着,她拍了拍蛮族的肩。
在汶伽罗的人都知道,冰雪之民是非常难缠的对手。这些在北地生存许久又好勇斗狠的蛮族对杀气无比敏锐,只要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杀意,他们就能立刻反应过来,先发制人或者躲开。也因此,这名蛮族没有躲避安娜伯爵速度缓慢、处处破绽的碰触。
毕竟,玩家在刷一碰就死的过场小怪时,可不会带上什么杀气啊。
像到了临界点一样,有卫兵在新的血花中尖叫着跑了出去。修道士们又开始嘴巴动个不停,这次不是发动异能,而是正儿八经的驱邪祷文了。安叙好歹也在一个神学院里待了好多年,她侧耳倾听一会儿,被逗得直笑。
“恶魔?我可是你们封的神眷者哎。”她说,“话说你们信息传播也太慢了吧?都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会到提比斯边境去的?”
安娜。苏利文会去提比斯防线,是因为兰斯。苏利文死了,全家只剩下她一人。
兰斯。苏利文死了,是因为求指点时出了意外。
至于意外具体是什么嘛,鉴于教廷中一样存在派系林立,在有心人的掩盖之下,在越来越夸张的传言当中,真相随风而去。
一个能把扣在自己身上的神罚之锁撑碎了的神眷者,怎么可能被一个松散的应急伪神罚之锁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