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变,让她马上带人进来。
几个月不见,卢肇瘦得皮包骨头,原先声色犬马生活养出的大肚子影踪全无,仿佛又是当初广东乡下那个人,浑身有种不成比例的滑稽和可怜。
卢香与存了一肚子怨气,见他这样,想到兄妹二人小时的情形、他对自己的种种维护,又发作不出来,光拿眼珠子瞪他。
卢肇可怜兮兮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他说:“妹妹,哥哥不争气,又来找你了。”
卢香与到此气已全消,她叹了口长气:“凡能对你说的话,我都说尽了。你不听,好好的日子,被你自己过成如今的样子,你可知错了吧。”
卢肇低头,抹了把眼泪:“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妹妹和妹夫给了我大好机会,是我自己,猪油蒙了心,做出连累你们的事。我上次出狱,本该远远避开,一辈子不见你们。但我在香港,又被人欺负。人家抢了我的钱,还不许我再回那里打工。我现在自己干事,只是本金不够,这次路过澳门,只好舍了这张老脸,再来求妹妹接济了。”
卢香与见他这番样子不比往常,又念他一把年纪的人,无妻无子,无家无业,像条狗一样被人赶东赶西,她心里酸楚,眼泪掉落下来。她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的牙怎么了……”
卢肇说:“这事说来话长。妹妹,你有吃的没有?我都饿了两天了。”
卢香与忙吩咐厨房,做几道卢肇爱吃的菜。她自己也不去状元堂吃了,让人捡几样菜,端到她屋里,她和卢肇一起吃。
吃过饭,闲聊了一阵,卢肇Jing神明显不济了。卢香与说燕翅宝出海了,让他在这里暂住几日,等身体好些再走。
卢肇说住几日不成,他和人约好了,要运一批金货去香港,他只能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得走。
卢香与想了想,让他先去休息。她替他打点好衣服和洗漱用具,又命人拿点心、水果装了两只红木食盒,供他路上吃。
她手头没足够现金,现去取,未免惊动旁人,到时风声传到燕翅宝耳中,知她拿钱贴补卢肇,不免又是一场气受。她索性拿了自己两百块私房钱,加上燕翅宝床头柜中要给云纱的三百,凑个五百整数,塞在了卢肇的行囊中。
她安心之余,又忍不住心生怨恨,想凭什么燕兆青、叶琬之流便能风风光光,她的哥哥却要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贪污受贿的不止他一人,为什么偏轮到他东窗事发呢?
她想到些闲言碎语,不免又在心中咒了燕兆青夫妻一番,想:“专会背地里捣鬼的两个小人,一时得势,也难长久。看苍天饶过哪一个!”
下午,卢肇在燕宅安然而卧。卢香与替他都打点好了,才想到把云纱叫进房中,把一只装满了杏仁饼、蛋卷、蛋挞等点心的篮子交给她,让她明天带回家。
云纱推辞说:“太太,我真受不起了。老爷给我三百块,就折煞我了。”
卢香与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一笑,说:“老爷和你开玩笑呢。你这小妮子,整天在家游手好闲,对燕家有过什么贡献,值得给三百块?拿了这篮子点心,快些走吧。”
云纱不敢多说,谢过她,提了篮子默默回房。
另有三、四个小丫头在她房中描花作戏,都道她是被叫去领钱的,见她回来,便丢开了笔和花样子,团团将她围住,要看老爷赏她的钱。
云纱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没见过钱,至于猴急成这样么?也不是给你们的。”
一个叫燕子的说:“不管是不是给我们的,让我们看一眼,也好分些运气。”众人笑着应和。
云纱一甩手,将一篮子点心砸到桌上,说:“都在这了,看吧。”
众人凑过头去,十分疑惑。燕子说:“这不是钱,是吃的。”另一人说:“不是说给你三百块钱么,怎么变成这啦?这一篮子点心,能值几个钱?”
云纱哀叹一声:“给你什么,全在主子一时的心意,我们做下人的,还敢挑三拣四么?我就是气不过,不给钱就不给钱,好好的,又挖苦我懒。我是懒些,但正经干事时,并不落于人后,也不耽误人事,至于这样贬损我么?”
她刚还好好的,因听的人多,都替她抱不平,她自己也越发委屈起来。她想自己并不贪这三百块钱,但卢香与这翻来覆去、拿人不当回事的态度,着实令人痛恨。
燕子见众人七嘴八舌,她并不插嘴,一味冷笑。一个大丫头见了,推了她一把:“笑什么呢?人小鬼大。你又有什么意见?”
燕子说:“你们就只会私下埋怨,一点不反抗,所以人家才不拿你们当人。”众人一静。燕子接着说,“丫头怎么了?一样做事挣钱,哪里就低人一等了?云纱姐姐这事,哪有说得好好的,忽然推翻不作数的?我看,里面必定有文章。”
这时于婶进来拿东西,她们等她走了,燕子才续说:“太太那囚犯哥哥今天突然来了。你们想:他会空手走么?依我这卦,太太定是偷偷将老爷预定给云纱姐姐的三百块钱,给了他。”
云纱胸腔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