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那袭红衣,孑然一身独立于天地间,染了晚春夜里的露水,只为求得那人安宁。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陌言啊陌言,除了你,还有谁能得帝君言廉如此深爱?
便只道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陌言,不如下来饮一杯?”赫连爅瑀瞧着月色正好,那一池荷叶微微摇晃,水珠划过一道道波澜,却不留痕,想起了珍藏了一室的寒潭酿,朗声问楼上那吹箫弄月之人。
竹清低了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最后,抬头一笑,绝代风华。
“好。”
千秋岁过,花间醉酒,振衣而起,对月长歌。
寒烟翠波,湖间把萧,茕然而立,向晚笑语。
都是男儿的性子,纵使相爱,也绝不会如女儿一般沉溺与情爱而逝了男儿的豪气!
赫连爅瑀,便是男儿中的好男儿。
此刻,他醉了。
醉厉害了。
月楼中奇花异草无数,异香幽幽荡开,在赫连爅瑀鼻下轻巧玩弄。潺潺流水之声在赫连爅瑀听来,仿佛他陌言的轻语一般,动人悦耳。
“陌言……”他低叹一声,伸手揽住那人。
竹清愣了一愣,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其实,他也醉厉害了。平日里洁身自好,又是极度的严于律己修身养性,纵使醉酒,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赫连爅瑀不一样。
正是空山新雨,正是二人重圆破镜后的喜悦。
他本就是风流才子,往日里流连花间不少醉酒放荡。
何况,心头佳人就在身旁。
“陌言……”他轻轻吻上那人眉间一点朱砂,捻转留恋不去,随即向下,封住了那人微微启口的唇。
依旧是幽幽莲香,柔软的触感总是过了经年风雨,与竹府中那一吻依旧是一样的美好。
“陌言……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他松了口,在那人颈边轻蹭,嗅着那人身上好闻的莲香。
每每驻足,每每回眸,都是一番,流年伤景。
不近人情。
都说陌言公子无情,可是赫连爅瑀知道,他其实最为多情。
对天下苍生多情,唯独对他,无情。
竹清挣扎了一下,无奈赫连爅瑀醉酒后力大,一时竟挣脱不开。无奈,只好伸手反揽住他的肩。
红衣男子安静了。
邪魅英气的脸庞失了那张扬的微笑,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微微的孩子气。
竹清蓦地觉得襟前一冷,低头,才发现一滴泪珠从赫连爅瑀眼角滑落。
他,哭了?
竹清不信。自从认识他开始,竹清就没有在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睛中见到过一丝水光,无论如何的险境,无论是如何的心伤,无论是如何的疼痛,他都用他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一弯,然后轻轻带过。
可是现在,他哭了。
当他穿上那一身大红礼服的时候,他哭了。
赫连爅瑀将头埋在他胸前,任凭泪水肆流。
“陌言,我,真的好开心你能答应,陌言……好开心……”
话都说不灵清了呢,竹清无奈的摇摇头。
赫连爅瑀突然支起身子,眼神中依然清明一片,他启口,一字一顿的说:“陌言,我们成婚吧。”
成婚吧!
今日是五月十五,是你为我选定的婚期。
陌言……
我真的很想你。
都道琉璃易碎,赫连爅瑀纵然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此时未免也是心动。
一向清冷的不近人情的陌言公子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他私奔出逃。
如何不喜,如何不欢?
竹清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子,举起琉璃盏,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竹某,应你。”
便是这般的月色,这般的美酒,究竟乱了谁的心?
水之湄,有伊人,正倚楼。
花间醉,醉千秋。于是,便真的乱了套了。
不顾lun理,不再顾及何为礼法,何为家国。
只有你。
大红的礼服,纷乱的长发,携了那人的手,对月长跪。
“天地可鉴!”那人声音斩钉截铁。
一叩首,眉间染了笑意,只待一生相守。
二叩首,便是相望容颜,只求却似依旧。
三叩首,拂手长发飞扬,只愿君笑温柔。
不知是谁的泪,shi了锦帕,不知是第几杯酒,润了心头。
上穷碧落下黄泉,指尖匆匆似水流年。
赫连爅瑀想起当初哄了那人与自己天地为证拜堂为亲,总是低声叹:总是约定了上穷碧落下黄泉,结局,终是负了离别。
想起那人回首,执了扇轻声笑,芊芊素手轻弄荷叶,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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