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拿过一个,喂到嘴里。
陆霄也拿起一个,撕开。
突然,鼓着腮帮子的靳萧然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陆霄,三点钟方向那个戴鸭舌帽的人是不是认识你。偷看你好几回了。”
鸭舌帽的方向只有陆霄和靳萧然这边看得清晰,陆霄沉溺于回忆没看见,靳萧然刚在看风景,但这一刻,却一逮一个准。
闻言,陆霄抬头看过去。
三点钟方向哪儿有什么鸭舌帽,那座位上,是空的。
薛渺渺伸着脖子去看,耳线微晃,“没人啊。”她嘀咕。
陆霄却一把站了起来,往那个方向走去。
别人不知道那个做贼心虚立马偷溜的人是谁,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猜测。果然,那边的卫生间门显示的是有人。
一个小哥从门口经过,陆霄迅速分辨了一下好坏,拍了一下人家的肩膀,轻声道:“老兄,我女朋友以为我搞外遇,偷跟我出差。想请你帮个忙。”
两分钟后。
卫生间内的人不堪外面陌生男子连续敲门的sao扰,将门偷偷打开一个缝,打算一探究竟。
十步外站票者聚集处,陆霄隐没在人群中。
“杨蔓!”他喊她名字。
杨蔓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猛地把门推开,转身要跑。可她的小身手哪里敌得过刑警大队长。于是不消一会儿,领子都被人从背后拎住,只能回头讨饶。
她用袖子遮住脸,“打人不打脸。”
陆霄拉下她袖子,“你算可以的。”声音带着点怒气。
“这算是夸我?”杨蔓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陆霄将她放下,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百元,“下一站是同城,你买票,回去。”
“我回不去。”杨蔓扮猪吃老虎,她一踮起脚尖,拢着陆霄的耳朵轻声道:“我逃票的。没户口。”
“户口还没下来?”当初杨蔓初次闹事,A城警方就开始为这位黑户着手办理事宜,算着日子,确实离程序走完还差那么几天。
是陆霄失策了。
“吕静怎么办?”正规的路子不起作用,为了将杨蔓遣回去,陆霄打起感情牌。
杨蔓早有所防备:“早晨跟你聊完天,我想了很久。”说到这里,她神色稍稍肃穆,脑海中闪了一下吕静的脸,再抬眼时,嬉皮笑脸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符年龄的肃穆。
她看着他,“大吕伤的是心,心魔。只有叫那些杂碎,跪在她面前,才有机会烟消云散。”
“陆霄,我跟你们不是一路的,从来都不是。你们用你们的办法去忙好了,但也休想把我赶回去。”
陆霄看着她的表情,也静默了一会儿,倏然,风驰电掣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把人带进去,摁在门上。“赶不回去?”他盯着她,故作威胁,“只一点,你逃票,我就可以把你轻松地打发下车。”
“那你为什么没有呢?”杨蔓毫不畏惧看向陆霄。
一丝执拗的笃定在杨蔓的眼里游走。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最终,陆霄松了手。
他的喉结滚了两下,一抬眼,再次看向她。杨蔓脊背仍旧抵在门上,也在看他。
若不是这人连临走时都来关切她,杨蔓不会确定他是如此善良。她不愿意利用他人的善良,但警方不会让案犯跪在吕静跟前。她得靠自己。
她知道:她下车,人生地不熟,若车上有案犯同伙,更会打草惊蛇。总之,不可能悄无声息。
所以——
所以陆霄不会点破。至少,在这辆车到达目的地之前,他绝不会点破。
果然,陆霄重新捉上她的手腕。
杨蔓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她十分清楚,这门一出,待回到A城,陆霄决计不会再让她呆在他家了。
罢了。
她想:她是江湖人,义字当头。失去一个心心念念的男人,应当算不上什么。
可当门在她身后关合的那一刹那,杨蔓还是止不住酸了鼻子。
吕静往自己身上喷空气清洗剂的一幕、陆霄在公交上给自己伸出援手的一幕。两幕画面,挤压、推搡。
轰!
最终却是:她满身伤痕,走入那栋苍旧的群租房,一推开铁门,一个女孩儿抱着个保温桶坐在她家门前。
“喂,陆霄。”强行扭开陆霄的手,杨蔓站远处。她说:“我,我在今天跟你说谢谢,也跟你说对不起。你们是不会把人交给我,让人跪在吕静面前的。但我必须要这么做。”
“谢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但,从马志宏抨击我,我在警局寻你不得,听到他们口里所描述的那个英明神武的陆霄时,我就明白。你跟我,走的永远是两条路。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是洵郁第二。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止是惜命,而是——”
“我终究会走一条跟你们完全不一样的路。”
说完,杨蔓一下子钻入站票群里,跳往下一个车厢,再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