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因为要陪嫁,右手筋络尽断之事。父皇最不能忍受的,大概是他从不知晓,姨母的生活中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他。她以蕊蕊的名字在每个人心中留下印迹,当她更名兰心之后,却是寡淡无趣地像要从他面前消失。
骄傲如父皇,焉能忍受被女子这般轻贱无视?
秦悦刚入毓琇殿,一行侍婢便连忙服侍着她涂抹打扮,她便又是那风情万种的岳昭仪。
秦悦不得不扬起一张喜悦的脸,练习着“恭迎圣上回宫”的恭敬之态。可是她左等右等,也没有陛下的消息,又过了一会,却是听说他匆匆往坤明宫去了。
坤明宫乃是皇后的居所,帝后素来不和,陛下更是数年不曾踏入坤明宫一步,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往皇后宫中而去?
许是陛下在虞城听到了元妃旧事,终于明白元妃娘娘自始至终不曾喜爱过他,更是感念原配余氏才是一心一意待他之人,忽然懂得了珍惜眼前人,和皇后一番互诉衷肠……
天色已暗,秦悦正准备用膳,才听说坤明宫出了大事,南楚帝斩杀一人,而后提着血淋淋的长剑直接回了乾明宫中。燕栩、燕榕、燕杉三位皇子皆跪在外面不得而入。
秦悦当即命左右关闭殿门,不准任何人外出打听。若是几位皇子都不得入内,死在剑下的一定不会是皇后,但也一定是因皇后而起。她可不想教自己殿里这些没眼色的撞到刀刃上去。
周围极静,便是连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也没了声音,整个北辰宫死气沉沉,异常憋闷。
及至就寝,乾明宫才突然来了人,请她即刻过去。秦悦照了照镜子,见到自己那张油腻的脸,却是不由叹息,想必连庆元王见了她,也会失了兴致。
她提着裙摆而行,及至乾明宫外,却见三位皇子一字排开,整齐地跪着。
燕榕看了她一眼,道:“父皇在气头上,你自求多福吧。”
燕栩亦是道:“慎言。”
燕杉本就从边陲回来,晒得黑黢黢难辨俊丑,黑衣黑面,险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亦是盯着她看,“妖妇。”
秦悦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只道今夜恐怕又要合不了眼。她一级一级走上台阶,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唤了一声,“陛下?”
内室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秦悦只听南楚帝的声音忽远忽近,“竟敢背着我偷人!”
秦悦当即腿一软,吓得险些跪在地上。她的确心猿意马,时常怀念教授她开解人事的庆元王,可是她当真不敢公然在天子脚下胡闹!
她摸索着点燃了烛台,而后谨慎地挪动到他身侧,“陛下,是我。”
南楚帝正倚在榻上,见了她的一张脸,却是毫无兴致地移开,“年纪轻轻,非要打扮得这般老气横秋。”
秦悦笑道:“我身居九嫔之首,时常觉着威仪不足,故而以此提醒自己。”
南楚帝道:“坐过来说话。”
秦悦乖巧地在他身旁坐下。却听他道:“你父皇可曾……”话到一半,却又咽了回去。
“父皇不曾有过陛下这般苦恼的时候。”秦悦答道。
“却是为何?”南楚帝问。
“他从不一个人生闷气。”秦悦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想着:父皇与母后琴瑟和鸣,陛下您的后宫鸡飞狗跳,您擅治国,却是个断不清家务事的。
“我前半生醉心开疆拓土,而今才发现这一路只我一人,可是错了?”南楚帝忽然道。
“陛下没有错,若非您开疆拓土,又怎会有普天之下的安宁之境。”秦悦这一番话倒是出于真心。多少人仰慕高位,殊不知站在多高的地位,便背负着多高的责任。
“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便是重新活过,我依然不会因情.爱罔顾身份。”南楚帝道:“我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妇有七去
南楚帝从虞城归来之后,怒而出妻,诸臣劝而不止。一国皇后,若是德行无失,纵是皇帝也不能擅自废去。
秦悦在连廊听得惊心动魄,余氏根深蒂固于明城,余氏之女又岂是说废就废的。尤其是皇后的兄长,大司马余刚据理力争,称皇后贤德,掌管六宫并无失德,陛下不该因宠幸昭仪岳氏而废后。
秦悦觉得头疼,她这般只顾穿衣打扮、爱慕虚荣的人怎就被牵扯其中?恐怕不等她打点好出宫之事,便要被余家人杀人灭口了。
而今北境稳定,鲁氏又乱作一团,分明是南楚帝要借此事打压余家。秦悦竖耳倾听,只听“啪”地一声,她大抵可以猜测到余刚以脸接住了奏折的模样。
南楚帝暴怒的声音传来,“好个德行无失,你自己看!”
待到下朝之后,诸臣又聚集在了乾明宫的后殿,秦悦知晓这些人都是替皇后求情,其中包括她的“父亲”岳子荣。秦悦心知若是被诸臣看到她守候在此,恐怕弄巧成拙,她只得先行回到毓琇殿回避,不偏不倚,恰好看到见岳临渊正在等她。
其实她想知道的,从燕榕口中便可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