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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又到来了。
阳光顺着叶间流泻下来,草地上投落了斑驳的光影,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风拂过叶尖,沙沙地响,拂过树荫下白衣少年的长发,卷起脱落的树叶,飞得很远。
长恭靠在树干上闭着双眼,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鲜血和烟尘的晌午。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刺的部位不够准确,宇文邕还是捡了一条命。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失望,却是----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释然。
如果不是他,她恐怕已经……可是,她不但没有感激他,反而……
在那一刻,她从未这样讨厌过自己。
忽然之间,有根毛茸茸的东西在她的面颊上蹭来蹭去,她猜到是谁,于是继续装睡,直到那根东西渐渐蹭到了她的眼皮,她蓦的瞪大了眼睛,做出了一个大白眼,果然把那个始作俑者吓了一大跳!
“长恭哥哥,你怎么忽然睁开眼睛,吓死我了!” 小铁拼命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
“你这么蹭来蹭去,谁要是不被你弄醒,那除非是石头做的。” 恒伽也在一旁好笑的说道。
“可是恒伽哥哥你就没有被我弄醒啊。”
“那是我懒得理你 ……”
“不会啊,我听到你说梦话了……好像是说……”
“小铁,小心祸从口出哦……”
看着两人轻松的斗着嘴,长恭微微笑了起来。在刺伤了宇文邕的第二天,小铁就毫发无伤的被送了回来,总算是让她放下了心。而恒伽,也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两人之间,从小心翼翼的阶段,又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好兄弟状态。
这样快的转变,也让她怀疑,那次也不过是恒伽的一次冲动而已。
“啊,我忘了,秦副将还有事找我!” 小铁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恒伽望着小铁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长恭,邺城来了消息,说是太上皇最近又大病了一场,身体越来越差了。“
她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身子一颤,心像被针刺入一般,早已分不清是痛还是恨了。但还是低低哦了一声,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信里还特别提到了让你回邺城参加新年的元日朝会,长恭,你---想回去看看吗?”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我若是回去,谁来镇守边关,到时我会找个借口拒绝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却依然放不下那个人,时间不能将他的身影从她的脑海里慢慢淡忘,他的名字却仍旧犹如荆棘上最尖锐的刺般硬生生霸在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即使时间的流逝也无法抹平他给她带来的蚀骨伤痛与深深刻痕……
所以,她一定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也不会再见到那个人。
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他和她,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此时的长安城里,夏天的太阳火热地照射着,热浪模糊了远方的景致,一阵轻轻的风刮过,带来了些许的清凉,远处的朦胧显现出本来的面目。
王宫的庭院里一片宁静,只有偶而传来了几声蝉鸣。
宇文邕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向窗外,院子中的枫树静静地立着。偶尔会从窗外飘进一两片飘摇的树叶。
不自觉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天被刺伤之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这里很痛。痛如莲花生长,在胸口绽放,有时候痛得他想要发怒。
第一次,他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甚至在那一瞬间完全忘记了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他从没有这样冲动过,从没有这么疯狂过,可是,他忘了,对方却始终记得他的身份,他所换回的不过是----致命的一击。忘不了的那一幕不停闪现在眼前,仿佛一把尖锐的剑,深深地埋植入了他的灵魂,血rou模糊,破碎淋漓。
高长恭……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泛起了交织混合在一起的爱与恨,如冰火交融,一边融化着,一边燃烧着,一边消失着,一边积蓄着。那样复杂的情绪,更如一把尖刀,刻入骨髓,从此万劫难复。
“皇上,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还是休息一下吧。” 皇后担心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几乎在一瞬间,他收敛起了自己的所有情绪,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道,“朕没事,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也需要多休息,这可是御医说的。”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端上了一盅炖品,“先把这些喝了。”
他抬起头,恍然之间发现皇后似乎瘦了很多,回想起这些天来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自己,不想喝这几字还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皇上,这是臣妾亲自熬的,也不知对不对您的胃口。” 皇后笑了笑。
他慢慢地尝了一口,眼中有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