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突厥。
她的话刚说完,高湛眼中的笑意蓦的消失,连声音都冷淡了几分,“长恭,你就这么等不及?”
“九叔叔,我……”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高湛又缓和了一下语气,“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要坐上兰陵王妃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么多繁琐的礼仪不是一蹴而就的。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
长恭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用,于是乖乖地闭嘴,暂时不再说这个话题。
九叔叔……为什么这么讨厌小铁?难道--就因为她过去是山贼?
吃完了晚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两人刚出了酒楼,就只见门口停着一俩犊车,那站在犊车旁的人正是宫里的王内侍。
“糟了,九叔叔,我们被抓住了。” 长恭叹了一口气。
高湛也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这些人,来得还真快。”
“皇上,请尽快回宫吧,皇后娘娘都快急坏了。” 王内侍上前了几步低声道。
“行了,朕这就回去,不过,在这之前,” 高湛望了一眼长恭,“朕先把长恭送回去。”
当犊车摇摇晃晃地到了高府门口时,高湛这才发现长恭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心里不由暗暗好笑,却又不舍得叫醒她,干脆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高府。府里的人都认得这是皇上,正要下跪呼万岁,都被他给制止了。
长恭迷迷糊糊地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里,不由把身子往那个怀抱里靠了靠,那种奇特的感觉仿佛用任何言语也难以描绘。
比父亲的怀抱更珍贵,比情人的拥抱更甜蜜。
她能从中感受到的幸福,是----那么多。
那仿佛是世间一切模模糊糊的爱的起源,是对朋友的,是对手足的,是对父母的,是对恋人的,是对伴侣的,是对生命的,是对信仰的,是对生命中一切可爱的事物的爱与渴望的总和。
任何人无法取代,无法超越。
在长恭的房间门口,正在等着弟弟回来的孝琬吃惊地看到了这一幕,等高湛将长恭小心放置在了榻上,他实在忍不住问道,“皇上,您怎么和长恭他一起回来?”
高湛也不理他,只是说了一句,“去替朕倒杯水来。”
孝琬并没有离开,而是开口道,“皇上,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宫吗?”
高湛抬起眼,凌厉的目光一扫,“河间王,朕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孝琬神色一敛,不得不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皇上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高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孝琬出去,只是觉得想再单独和她多待一会,再这样多看她一会也好。
淡淡的烛光下,她睡得很安稳,脸色透明的仿若月光。
他从来也没有见过比她更为美丽的脸,美丽得如天外蓬莱的梦境,美丽得完全不近人情。
有一种隐隐的喜悦,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心里面去。
那是悄悄的,拥有世上最美丽最心爱东西的喜悦。但这种喜悦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不得求之的痛苦。即便是拥有,也只是那样短短的一瞬间。白天那个小女孩的一声娘子,令他心神激荡,好不容易才能平息内心的波澜起伏,几乎就要忍不住问出一直缠绕在心底的那一句话,长恭……若你不是男子,我又不是你的叔叔,你可会---可会-----
仿佛有什么说不清的感受在一瞬间扼住了他的心脏,那种感受不知为何,不是火,却烫得焚身,不是冰,却冷得入骨;非为酒,却如酒酿一般随着时间流逝而更感厚重。
“呜……” 睡意浓浓的长恭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抓紧了一样东西。
他本已起身离开,可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目光所及之处,竟看到她握着的那样东西正是今天给她买的香袋----他的心,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再次悄无声息的靠近她,不带声响与动静,直到离那张仿佛可以溶解于幽水的脸庞,只差几步之遥,——距离触手可及。
那么的近在咫尺。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最终,还是慢慢伸出手指温柔地抚上了她的嘴唇,小心翼翼,温柔无比的抚了上去。那微凉的触感里仿佛是迷梦的温床。那一刻他有一种幻念,他好象在抚摸一株水中的水仙。整个人,整颗心,似乎向下沉去沉去,摔进深黑的,看不见底的深渊。
孝琬端了水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色一变,全身的血ye仿佛在瞬间冻结,僵硬的手指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白瓷碗。忍住了冲进去的冲动,他只是在门口轻咳了一声。沉浸于黑暗中的皇上蓦然一惊,很快收回了手,站起了身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匆匆出了房门。
庭院里,树叶上凝聚的夜露滴入池塘,俱寂的一刻竟显得异样清冷。淡淡的Yin影映在孝琬的脸上,那表情竟也似藏入云中的月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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