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季源洲:“现在还恨陈阿姨吗?”
季源洲抬了抬头。
那前面摄像机和记者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想了想说:“还有一点点。但是——”他顿了下,眼落向冯灯的脸:“能够理解了。”
能够理解那些过去无法理解的事情,知道那个小陈帆热爱而又可怜。
“只不过,我能记得的,还是拉着她的衣角,她怎么都不理我。还有她年纪似乎很轻,就去世,留我在这世上长大的孤独。有时候会想,她少一点固执,我会不会多一点不一样的人生。”
“大概是二十岁。”他用手比了个二的手势:“应该是这种年纪,是这种想法。”
“那现在呢?冯灯问,现在恨什么。”
季源洲说:“恨我那时候太小了,她哭的时候只跟着哭,连抱一抱她都想不到。她怎么就不会抱一抱我,我现在长得也不赖,小时候应该很可爱。恨她那时候多看看我就好了,也许就觉得,多一个依傍。”
他的声音落在这处嘈杂而暄暄的世俗里,宛如带着昙花岛的海浪声,袭入冯灯的心房。
“那等我们老了吧。”冯灯跟季源洲说。
“人去世是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的,但等我们老了,活得更长久,也就不辜负父母把我带来这世上的恩泽了。看了她这辈子看不到的东西,吃了她没有吃过的东西,有一天也变成这世上的泥土肥料,和在风雨泥沙里,说不准,能感受到的。”
“你对她与生俱来的那份爱与感喟。”
季源洲总觉得,她很小,小就小在,用这个年龄说出极具温柔的话。“那好,照你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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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合科技最近的新项目,简莉莉分配了一个较为重要的部分给冯灯做。
冯灯一面觉得很有干劲,一面又觉得很心虚。于是被季源洲送回公寓以后,马不停蹄工作到了夜里十二点。
这时候靳长风给她来了电话,问她今天的状况如何。
冯灯一边洗脸,一边回过去:“一切都还比较顺利,各大媒体的报道估计明天就会出来。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的风波,但扬帆之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那季源洲呢?”那边传来点点的猫叫声,估计靳长风正抱着它。
靳长风说:“你之前不是说,感觉你家季医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么。好像有点不记得以前跟你在昙花岛发生的事。这个,你有没有问他啊。”
把水龙头拧紧,从抽纸里拿一张擦脸,冯灯说:“我是想问来着,但是最近江袁的事闹得他挺累的,我就暂且放在了一边。而且最近我跟他走得更近了点,应该有很多时间,我总觉得他会自己告诉我的。”
靳长风顺了顺点点的猫毛,觉得冯灯说得很有道理。反正就是这么顺嘴一关心而已,从目前的考察来说,季医生坦白从宽的态度很好,相信不久就会解疑惑的。
他顺毛的时候,冯灯正在用爽肤水,指腹推过脸颊,然后关心好基友:“哦,说完了我。你呢?听说简……简殿下最近常常去你家,点点不理你的状况是不是好多了。”
说到这个,靳长风就开启吐槽模式,即便冯灯看见,这人还是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点点,佯装生气:“你说说你,点点,怎么看到我就不出声,简殿下来的时候就喵个不停呢!最近你的口粮可是我照着方子给你做的,我才是金主。”
电话那头并没有喵声。
冯灯涂ruye的时候忍不住在电话那头笑得抽筋:“学长。”她故意用起这个称呼:“我觉得你家点点成Jing了。”
“点点,点点,你告诉电话那头那个傻逼干妈,你是不是成Jing了?”
点点沉默不语。
冯灯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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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灯喜欢看纪录片,通常她的时间都很紧凑。不过,自从重遇季源洲以后,她有意识放慢了自己的生活。
早晨坐在前往青合科技的公交上,冯灯在看《美丽中国》——讲了一些各地动物的记录片。
看到冬虫夏草那一集的时候,公交报站,于是她暂停电视,下了公交车。
北方的风一向很大,吹掀她头上的遮阳帽。
她干脆取下来,按在胸前,小跑进入写字楼,刷卡入内,完成早上的打卡。
前台Lisa今日依旧美美的:“我看外面风很大,好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头发都乱糟糟的,还是你的中长发好,齐肩一呼噜就马上顺下来了。”
冯灯真呼噜了几下,笑了笑,像平日了里那样跟Lisa打过招呼,然后再走向电梯间。
她离开的时候,Lisa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挺了挺胸,转脸对旁边另一名前台说:看见没,得到简总的赏识以后,她来公司都是笑着的。
另一名前台是个暑期兼职的大学生,莫名其妙看Lisa一眼,心道:社会上的水果然很深,前一秒与人笑着打招呼,一转脸就开始妒忌人家。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Lisa才是与自己每日相处的人,于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