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忙忙而去,不但是让仆人带来大夫,自己也踉踉跄跄地跑去庙堂, 准备给有蒲算命。
算命会折运,尉迟珈蓝除非国运和自己的命运,否则很少算,能够用努力处理就努力处理,如果国王吩咐,能够敷衍过去就敷衍过去。
但有蒲是他必须要算的人。就算算上十次,也是应该的。
庙堂是用特殊的大石砖搭建而成,搭得极高。里面Yin风阵阵, 寒气逼人。
因为每次过来就是预示着自己的运气又要折一次,尉迟珈蓝是无比讨厌这个地方。
但现在这里是他救有蒲性命的希望,他无比希望那些众多的可怖的各神牌位和壁画能给他一个希望。
可是都说了代价是换命,没有侥幸,神明又怎么可能给他一丝希望呢?
所以哪怕他在祈祷前百般允诺好处,百般哀求,结果还是和有蒲说的一样:
有蒲的命数虚得厉害,像快要燃烧殆尽的倒流香,那缕白色流烟若有若无了。
尉迟珈蓝不死心地向前探看,却只能看到茫茫的能吞噬一切生机的黑色,不管他向前推了多远,看到的除了黑色还是黑色。
这是连改变都无法改变的意思。
尉迟珈蓝的眼眶shi润了,哽咽了一下,颤抖着又开始烧gui甲。
烧完了后gui甲还在发烫,他只是随意做了降温处理,就不管不顾地继续一边摸着gui甲背上的纹路,一边闭上眼睛冥想,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做完第五个,发现还是完全相同的结果后,他死心了。
庙堂里一片死寂,连平日里的幽冷之分都无了,像极了此刻死气沉沉的尉迟珈蓝。
尉迟珈蓝变成雕像很久,才张开已经干裂的嘴巴,眼神空洞洞地说道:“为什么没有一点生机?难道我还命也不可以吗?难道我还了也不行吗……”
他本以为……最差也有个他还命的选项的……
没占卜之前,他还乱糟糟地想如果只有这个选项,那他该如何选择。
但如今不用选择,连那个选项都没有。
尉迟珈蓝并没有因为没有那个选项而心里松了口气,而是恨死了这命运的无情。
“她虽然帮了我……”又一滴水掉到地上,“可是那是在我欺骗之下的相帮,这样也算吗?”
庙堂里的神明们无动于衷。
尉迟珈蓝握紧了拳头。
终于一阵风吹来了,吹响了庙堂里的风铃,风铃声尖锐刺耳,尉迟珈蓝恍惚间,觉得那风铃像是庙堂里的神明们在嘲笑他。
想来也的确是在嘲笑他,当年他为了续命,不是已经算出了续命过程不可能是用正常渠道完成,需要不折手段才能完成吗?
已经得了便宜,现在又来质疑什么?不觉得自己恶心又可笑吗?
那嘲笑风铃声久久延续,刺得尉迟珈蓝耳朵疼,可是他却也跟着嘲笑了起来,只是他的嘲笑声比较低哑,隐隐含着哭腔。
不过细想起来,算他能否续命的那一卦,也证明了有蒲对他的感情吧。
那卦象代表了有蒲心善,但也不是会用命相帮的人,除非是能够让她情感蒙蔽了理智的人……
尉迟珈蓝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脉象,感受着那血管里因为心脏跳动而带动的血流。
那里流动的生机的血有蒲的血。
尉迟珈蓝嘴角无比温柔地缓慢勾起,勾起的嘴角处有晶莹的泪水缓缓流过。
他对满堂的神明虔诚地拜了又拜,说道:“我下次再过来。”
他还要继续算。
总会有方法的。
哪怕再黑再可怖的地方,只要曾经有生命存在过,也可以有幽光晃动的时候,不可能一直都是黑暗。
尉迟珈蓝站起来的时候全身软麻得厉害,差点摔跤,对着庙堂一弯腰,他才踉跄离开。
尉迟珈蓝回去的时候,眼神黯淡无光地听仆人们报告。
大夫有来过,但无计可施,有蒲面无表情地听完诊断结果后,吃了点水果就又躺回床上了。
有蒲虽然有时懒洋洋的,但通常不会懒这样,而且这里是他的家,她理当警惕或者仇恨才对。
除非很累很难受,已经分不了多少心去干其他事情了。
尉迟珈蓝记得病情刚来的时候也是很难受,打起Jing神才能继续引着有蒲帮他,因为他是有活着的希望,所以能打起Jing神,可有蒲什么都没有。
活着的希望没有了,身边唯一让她付出感情的人也背叛她。
身体已经很痛了,Jing神遭遇也是这样那么痛苦,那她该多绝望啊。
尉迟珈蓝只要一想,心就止不住地一抽一抽地疼。
他进到屋子里,有蒲根本没有反应,依旧躺在床上背对着人,但用的是蜷缩的姿势。
尉迟珈蓝一看到就瞳孔一缩,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紧握了一下。几大步走到有蒲面前,看到有蒲还是有呼吸的起伏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