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地往回走,低声道:“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偏偏又是谢府的救命恩人……”
景安帝摒退左右,与薛蘅在宣徽殿密谈了小半个时辰后,内侍们便远远地听到了他的笑声。内侍总管夏谦的神经顿时舒缓下来,听到景安帝在唤人,忙小跑进去。
“传朕旨意,天清阁阁主薛蘅暂居太清宫,替朕炼丹。其所需一应物事,皆由内侍监办理,不得有误。”
夏谦忙记下,景安帝向薛蘅和声道:“一切有劳薛先生了。”
薛蘅正要行礼告退,忽有小内侍进来禀道:“禀陛下,尚尉驸马谢朗求见。”
景安帝呵呵一笑:“宣。”又向薛蘅笑道:“薛先生救下了柔嘉的驸马,等二月十八他们成婚,得让他们敬薛先生一杯才是。只希望薛先生能在那之前研制出琅玕华丹,那就真是双喜临门了!”
薛蘅静默片刻,弯腰行礼:“臣自当尽力。”
她退身出殿,刚走出几步便见谢朗迎面而来,二人眼神交汇,都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殿门口的小内侍尖细着嗓子叫道:“尚尉驸马谢朗觐见——”
谢朗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唤了声,“蘅姐,我……”
薛蘅神情清冷,淡淡点头,自他身边擦肩而过。谢朗呆望着她的身影远去,咬咬牙,收定心神,撩袍入殿,在御前纳地跪拜,“臣谢朗,叩见陛下!”
七九、辞婚
“镂雕纹玉座屏一对、百子图双面苏绣一幅、碧海五尺珊瑚树、鎏金银熏球、《辇本行乐图》、昆玉荷叶笔洗……”
嘉仪宫内侍都知捧着礼部呈来的公主妆奁清单,不急不缓地念着。
皇后仪态安娴地坐在椅中,听着觉得甚是满意。因为柔嘉是嫡公主,又是景安帝最钟爱的幼女,谢朗封了尚尉驸马,不但食邑比其他驸马多一千,柔嘉的妆奁也是前所未有的丰厚。
皇后同时也将这当成一个信号,景安帝重新对嘉仪宫和平王树立信心的信号。神锐军的案子,看似是针对谢朗和裴无忌,其实矛头直指兵权在握的平王。皇帝似乎也颇有猜忌之意,有意借这个案子打压在军中威信渐高的平王。
殷朝立国后,自太祖以下的历代皇帝,素来并不以立嫡为先。论感情,皇后不及先皇后,先皇后与景安帝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论情份,又不及十二岁起便侍奉景安帝的俞贵妃;论外戚势力,当初为免猜忌,皇后的父亲——当年的霍大将军早已解甲归田。
皇后知道这场风暴来势汹汹,稍有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为了避嫌,她不但严令平王不得轻举妄动,自己也在嘉仪宫称病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朗含冤莫白,险些命丧刑场。
好在Yin霾散去、天朗云开,一切真相大白。虽然景安帝将案子压了下来,只处置了张保等几个人,并未牵扯出其余官员,也未伤及到弘王雍王,但平王总算化险为夷,重返朝堂,谢朗又重新招为驸马,皇后的“病”,自然也就不药而愈。
此刻听着这经过景安帝御准、为柔嘉准备的妆奁,皇后心中十分欣慰。
待都知念罢,皇后看向柔嘉,却见她怔怔地坐在一旁,面上殊无喜色,连以往一贯的活泼娇憨,也消失不见。
她眉心微微蹙起,眼周青郁,十指绞着罗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柔嘉。”皇后柔声唤道。
她连唤了两遍,柔嘉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看着她消瘦的面颊,皇后心疼地道:“快成亲的人了,怎么瘦成这样?”
“母后,我……我不想成亲了……”柔嘉低下头,眼圈都红了。
皇后不由失笑,“又说孩子话了。倒不知先前是谁为了救某人的性命,居然偷跑到边关,跟着薛先生查案,还险些丢了小命。这刻倒说不想和他成亲了,你们听听!”
宫女们皆掩嘴而笑。柔嘉抬起头,白着脸颤声道:“母后,我……”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温言劝她,“傻孩子,母后知道你舍不得父皇和母后,但你就嫁在涑阳,成亲以后,可以时时进宫来看父皇母后的。母后也知道女孩子出嫁前总会有些不安,但谢家这样的人家、谢朗那样的人品,全涑阳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柔嘉还待开口,有小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皇后身前,“娘娘快去宣徽殿,驸马爷要、要退婚,陛下龙颜大怒,要将驸马爷拖出去斩了……”
柔嘉惊呼,第一个站起,跑向宣徽殿。
景安帝盛怒之下发出的“拖出去斩了”的命令,夏谦自然打了个折扣,只将谢朗拖到殿外,又命小内侍赶紧去通知皇后。他再进殿,沏了杯茶,奉至景安帝面前,字斟字酌地劝着,“陛下龙体要紧,万莫因为驸马爷一时糊涂,气坏了陛下的身子。”
景安帝发了一回雷霆之怒,也觉头晕目眩、手足发软,坐在椅中喘着粗气,喝了几口茶,才稍稍平定。他抬起头,却见谢朗还直挺挺地跪在殿门外,竟是一副“你将我斩了也要退婚”的架势,不由气得将手中茶蛊往地上一砸,“呛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