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傅夫人……”
薛蘅目光一凝,缓缓道:“薛蘅不才,愿正面接左总管十招。若薛蘅真能接下您十招,不知左总管可愿替薛蘅将这样东西转呈陛下?”
她从怀中取出账册,递到左寒山面前。
左寒山看了看账册,又看向薛蘅,片刻后,忽然呵呵地笑了,“有意思……我还真的很好奇,薛阁主要怎么接下我这十招……可是,薛阁主,我如果不和你比试呢?”
薛蘅淡淡一笑,“六十年,对于左总管来说,可能已无忠jian之辨、生死之分。天下之大,只有一个堪与您匹敌的对手,才是您兹兹以求的吧?”
左寒山的腰佝得更深了,他盯着薛蘅,空茫的双眸中忽地闪过一道光芒。
薛蘅将账册放在亭中的石几上,湛风剑起手端平,轻声道:“晚学后辈薛蘅,请左总管赐教!”
“鬼手怪劫……”
德郡王望着棋盘,温润的棋子在指尖摩挲,每摩挲一小圈,眼神便凝重一分。
终于,他推枰起身,大笑道:“谢将军这局鬼手怪劫果然高明,本王认输!”他笑得极大声,但笑声中殊无喜悦,反而有一丝无奈与沉痛。
谢朗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向德郡王行礼,“多谢郡王送谢朗最后一程!”
德郡王凝望他片刻,点头道:“好!好!好!”说罢,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红蕖等人早哭倒在雪地上,沙漏那般分明,仿若地狱的大门在悄然打开。
谢朗望向长街尽头,雪花凌乱地飘着,她离去时的蓝色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可是,只有来生再见了——
只愿来生,能看着你,每天在我的肩头醒来。
雍王嘴角微勾,向郭焕使了个眼色。郭焕一挥手,刽子手上前,将谢朗推到了刑台前的旗杆下。
郝十八被禁军死死摁在地上,拼命嘶嚎。谢朗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由嘶哑终至无声,眼中却慢慢流出绝望的泪水。
“斩讫报来!”
斩令又再掷下,刽子手再次深吸一口气,将斩刀举高。
刀锋高举,映着地上血红色的斩令,仿似鲜血在锋刃上蔓延。
谢朗深吸一口气,让清凉的寒风充溢肺部,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地在这刻忽然沉寂……
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疾不缓地传来。
“刀下留人。”
这声音说得很平静从容,仿佛一个老者在轻声对晚辈闲闲地说着话。话初起时,声音还在长街尽头,可话落下时,已到了法场中央。
众人皆是眼前一花,便见一名青衣老者站在了谢朗身前。
刽子手却难以收势,斩刀依旧挟着雷霆之风落下。眼见就要落在谢朗颈间,青衣老者微一抬手,虚空一点,斩刀忽然飞上了半空,刽子手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推来,如断线的纸鸢般向后直飞,跌在刑台之上。
许久,“噗”的一声,斩刀落下,没入法场一侧房屋的挑檐中,只有刀柄仍在外剧烈震动。
青衣老者转过身来,看向德郡王,德郡王吁了口气,欣慰地点了点头。
青衣老者再看向面色灰白的雍王,雍王纵是皇子之尊,也不得不弯腰向他行礼,涩声道:“左总管,可是父皇有旨?”
一听这位青衣老者竟是被传成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宫内三大侍卫总管之首的左寒山,法场内外数千人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
左寒山眯起眼来,忽然捂着胸口轻咳一声,继而微微一笑。他声音不大,却让法场内外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有旨,谢朗一案,由于有新的证据,着将其押回天牢,三司择日重审。”
一片混乱中,谢朗被重新戴上枷锁,推回囚车。他没有看喜极而泣的郝十八和红蕖,也没有看满面铁青的雍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左寒山的衣襟一角,那处,有数点殷红的血迹,宛如一朵朵火红的花。
是谁的热血?染红了那袭青衫——
接下来的七天,对谢朗来说,比先前几个月还要难熬。
当他终于看到天牢外温煦的冬阳时,顾不得依然囚衣在身,冲到陆元贞的面前,连声问道:“蘅姐呢?她在哪里?”
陆元贞微微一愕,正不知如何回答,身后有人大笑道:“小谢!”平王披着雪貂裘急步走来,一把揽住谢朗的双肩,纵声大笑。
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平王眸中也有着如冬阳般的暖意。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谢朗,许久,轻声道:“小谢,你受苦了。父皇召你入宫。”
谢朗换下囚衣,接过小柱子递上的黑氅,大步跟上平王,道:“王爷……”
平王停步回头,微笑着看向他。谢朗犹豫片刻,问道:“王爷,蘅……薛先生呢?”
平王神情一黯,谢朗看得分明,脸色大变,猛地攥住平王的左臂,急道:“蘅姐她怎么了?!”
平王怔了怔,看着眼前之人,再与陆元贞眼神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