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之心。
此番裴无忌“谋反作乱”,景安帝严斥平王,令其禁足,又急调孙恩的宁朔军北上,再将元晖后撤至灵州,其间用意不言而喻。
若不查清真相,替裴无忌洗清“谋反作乱”的罪名,牵连之广、影响之远,不堪设想,更有可能令平王的雄心壮志和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平王思忖再三,别无他法,便道:“就是不知道小谢愿不愿意走这一趟?”
他话音刚落,密舱的夹板被大力顶开,谢朗满头大汗地钻出来,双眸中闪着熠烁的光芒,大声道:“我去!”
谢朗此番北上,与随平王出征时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为防露了行迹,他易容成了当初护书时的江湖青年模样,风餐露宿,挥马扬鞭,中秋这日便赶到了渔州。
幽州知府张保同时主理十府事宜,渔州也在其管辖范围之内。神锐军反出渔州后,张保便调了府兵进驻渔州,其间有人趁乱打劫,打砸抢烧,无一不及,许多无辜平民死于流矢乱刃之下。
渔州北境苦寒之地,往年九月末十月初才会下雪,可到了今年,竟然中秋前便下了第一场大雪,雪虐风饕,渔州城内一派萧条冷肃。
严峻的局势、反常的天气,令谢朗忧心忡忡,但也只得赶在黄昏前出了城,顶着肆虐的风雪,往西北面的大峨谷赶去。
这一日雪越下越大,狂风卷着雪粒,打得人抬不起头来。三年北疆作战,谢朗从没见过八月便下如此飞雪,累累史实掠过脑海,纵然恨不得即刻插翅飞往大峨谷,他仍决定绕道,先往东北面的燕云关一行。
经过渔州时他已打探清楚,驻守燕云关的仍是自己的旧部下唐俨。他束紧雪氅,在关门外伏到入夜,终于觑准时机,钻到运送柴炭的推车下,潜进了燕云关。
熟门熟路,谢朗施展轻功,很快到了唐俨的窗下,听出屋中再无旁人,以暗号轻轻叩响了窗户。
唐俨急忙开窗,谢朗跳入房中,唐俨先是一惊,继而如同见到了大救星一般,喜道:“谢将军,您来得太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谢朗单刀直入。
“末将也不清楚。”唐俨道:“末将一直驻守燕云关,前两个月,兵部对前线将领屡有撤换,换上来的大多是弘王或雍王的人,末将便感觉不对劲,还悄悄去信问了问裴将军,裴将军回信,只说让末将坚守燕云关,其余的不用管。结果没几天就听到消息,说神锐军谋反作乱。因为涉及谋反的罪名,末将也不敢派人去大峨谷,怕被抓住把柄,反倒误了燕云关这里的事。”
“你做得对。”谢朗点头道:“对方的人盯得紧,你千万别卷进来,我会去大峨谷找义兄问清楚的。你一定要守好燕云关,时刻小心丹军动静。今年雪下得这么大、这么早,只怕那边也不安宁。游牧民族每逢如此大雪,水草荒芜,牲畜饿死时,总会谋求外侵以解内困。”
“是。”唐俨郑重应了,欲言又止。谢朗问道:“还有何事?”
“将军,孙恩的宁朔军已封锁了边境,末将隐约听闻,他与弘王的人过从甚密,您多加小心。”
谢朗自燕云关出来,站在风雪之中,自责之心无以复加。
他想起这几个月,自己恍若行尸走rou,浑浑噩噩,自暴自弃,原来的雄心壮志全都置之不顾,更不知军中形势已严峻至如此境地,若是能早有警惕,也不至这等后果。
一时的任性,竟要面对如斯残酷的后果,若是蘅姐知道了,只怕会更让她瞧不起吧?
寒风中,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折了根粗树枝,如狂风巨浪中暴起的银龙,枪影击破漫天飞雪。一路枪法练罢,谢朗喝了一声,树枝射向半空,他大步向拴马的树林走去。走出十余步,那树枝才自半空中掉落下来,狂风卷过,积雪瞬间将树枝覆没,天地间只见满目银素。
孙恩已重兵封锁了大峨谷以南边境,谢朗决定绕道与丹国接壤的北面边境。这一日行到黄昏时分,他困顿至极,欲找一处地方稍作歇息,眼见北面草丘上似有十余顶毡帐,便打马前行。
刚驱出百余步,忽然草丘上方哗声大作,谢朗急忙拉住马,听得似有人在高声哭叫,说的还是丹族话,他心中一动,悄悄潜近。
近了才看清楚,那毡帐前,上百名丹族百姓装扮的人被数百名殷国府兵驱赶到一起,丹族人中男女老幼皆有,甚至还有嗷嗷啼哭的婴儿。
殷国府兵骑在高头大马上,不停来回践踏,并用皮鞭狠力抽打,待这百余名丹族人都被赶到毡帐前了,为首的府兵头领一声狞笑,“弟兄们,一个人头二两银子,看大家的本事了!”
丹族人中的一个老者似是听懂了这话,惊恐地发声喊,丹人便四散逃逸。府兵们却抽出利刃驱马赶了上去,狂笑声中,血染雪野,十余名丹人迅速倒于血泊之中。
谢朗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张保的府兵竟是在屠杀丹族普通百姓来冒领军功!殷丹两国连年交战,兵部有文,杀一名丹族士兵者奖励二两银子,边境便屡有殷军以屠杀丹族牧民甚至手无寸铁的妇孺来冒领军功,顺便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