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这人虽来历不明,但绝不是屑小之流。”
薛蘅站了起来,道:“有缘自会再见,若你和他无缘,叹也无用。走吧,咱们赶快些,到白石渡再歇息。”
白石渡却非渡口,只因这处山间有条溪流,溪水在山谷间被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拦成两截,石下尚有缝隙,溪水便由石下喷涌而出,形成白沫飞溅的瀑布。遇雨后彩虹,瀑布如同通往仙境的渡桥,故被人称之为“白石渡”。
二人到达白石渡时,下起了霏霏细雨。谢朗将马系在山脚酒肆外的拴马柱上,笑道:“等会若是天现彩虹,干脆我们踏桥而去,当神仙好了。”
“你信这世上有神仙吗?”薛蘅反问。
谢朗笑而不语,薛蘅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谢朗心中欢畅难言,待踏入酒肆,更是眼前一亮,高兴得向薛蘅直挤眼睛。
酒肆内坐着四五位客人,而北面窗下,执壶豪饮、大口吃着牛rou的,正是那名在霜阳府中有一面之缘的虬髯大汉。
谢朗按捺住想上前攀谈的冲动,与薛蘅坐下,要了一碟炒豆子,一碟咸菜,数个馒头。
薛蘅看了看他的神情,还是掏了两吊铜板出来。谢朗大喜,唤道:“老板!”
酒肆当垆的却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不知是喜爱白色还是家中有亲人去世,通体皆素,纤腰盈盈一握,丹凤眼含情脉脉,风情万种。
谢朗将铜钱递给她,指了指那虬髯大汉,低声道:“你送壶上好的酒过去,什么都别说。”
少妇接了,抿嘴一笑,谢朗也冲着她呵呵一笑,薛蘅别过头去。
虬髯大汉只在少妇将酒壶放下时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嚼着牛rou。
“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小的,赏口吃的吧。”一名瘸了腿的乞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进酒肆,挨桌乞讨。
有人不耐烦地呵斥,谢朗忙招手道:“你过来。”
乞丐急忙过来,身子失去平衡,眼见就要跌倒在地,谢朗一把将他扶起,又将桌上的馒头分了几个给他。见他狼吞虎咽,轻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他低头看了看乞丐腿上的伤势,红白相间,触目惊心,向薛蘅道:“蘅姐,还有伤药吗?”
薛蘅叹了口气,“昨天用完了。”她再掏出两吊铜钱,谢朗接过,将铜钱放在乞丐手心。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小心收好,别让人抢去了。不管再饿,先买药把腿给治好,腿好了就有力气,可以再去赚钱买吃的。”
乞丐激动得双眼流泪,又似怕自己脏脏的身子挨到大恩人,咬着馒头、捧着铜板,坐到酒肆的门槛外,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着。
数完一遍,他似不敢相信,又再一遍一遍地数着。
谢朗看得心酸,连忙低头,大口咬着馒头。
有人进来。薛蘅抬头,见这人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绸衫,摇把同样皱皱的折扇,jian笑兮兮,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是集镇上常见的地痞,便又低下了头。
地痞却斜依在柜台上,开始调戏那掌柜的少妇。
“素娥妹妹,我昨晚可梦见你了。”
少妇一把将他的手挥开,怒道:“白眼狼,滚开!”
“哟,丁家妹子,你在梦中对我那么温柔,让我欲仙欲死,怎么这刻竟不认得哥哥了呀?”
薛蘅听得眉头一皱。
丁素娥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酒肆门口,喝道:“白眼狼,你若再这样,我叫你爹来!”
白眼狼将扇子放在手心拍打着,得意道:“丁家妹妹,可真不好意思,我爹昨晚受了些风寒,此刻只怕连你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丁素娥慌了神,白眼狼已慢慢向她凑近,道:“妹子,你家掌柜的瘫在床上,你身子苦,心里也苦,哥哥我都知道。不如让哥哥我来照顾你吧---”
丁素娥尖叫一声,从柜台后跑了出来,白眼狼却不急,嘻嘻笑着来追她。
酒肆内有人看不过眼了,怒喝道:“成何体统!”
白眼狼将眼一瞪,“老子的干爹是霜阳府的知府大人,谁在这鸹噪?!”
那人顿时噤声,谢朗正要拍案而起,丁素娥已逃到了他身后。白眼狼追了过来,大喇喇道:“臭小子,滚开些!”
谢朗斜眼看着这个周算盘的干儿子,冷笑道:“我若不滚,你又如何?”
丁素娥见来了个不怕的,不再往别处躲。她站在谢朗和薛蘅中间,纤弱白嫩的手紧揪住谢朗的手臂,娇呼道:“好汉救我!”
白眼狼挽了袖子,上前来拽她,口中道:“小贱人,今天看你躲到哪里去?”
谢朗气得一脚踹过去,正中胸口,白眼狼仰面倒在地上。
酒肆内的人都叫起好来,过了好一阵,白眼狼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怒道:“臭小子,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谢朗回头安慰泫然欲泣的丁素娥,“你别怕,我帮你出气。”又看着白眼狼笑道:“少爷我还真是活腻了,不想做人,只想做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