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那是生死对头,但在对谢朗的疼爱呵护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先前谢峻回府,说起陛下已准了谢朗随平王出征。五姨娘本抓了一手天糊清一色的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谢朗,一口气没回过来,竟当场晕倒。
这边五姨娘还没醒,那边四姨娘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幸二姨娘遇事沉稳,伺候谢峻歇息后,又命人将消息瞒着太nainai。闹哄哄到天亮,见谢朗回府,四人终于再也按不住满心的担忧,围着他哭了起来。
谢朗头疼不已,但他素来敬重四位姨娘,只得劝了这个又劝那个。但哄得唇干舌燥,仍不见成效。
他正仰天长叹,“笃笃笃!”拐杖用力戳地,苍老威严的声音由廊下传来,“哭哭哭!就只知道哭,成何体统!”
八、男儿事长征
谢朗忙上前跪下,“朗儿不孝,求太nainai恕罪。”
太nainai沉着脸,目光扫过堂前,四位姨娘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轻声唤道:“老祖宗―――”
“明远,你随我来。”太nainai不理会上来搀扶的丫环,步子迈得很大。谢朗连忙跟上,忐忑不安,唯恐太nainai仗着和故太皇太后的关系,入宫向陛下请求将自己留下。
太nainai却一直沉默,大步走向松风苑,下人们知那是她清修的禁地,不敢再跟,只谢朗一人惴惴不安地跟着。
太nainai在苑中松树下站定,晨风将她鬓边银发吹得丝丝扬起。谢朗心里难过,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太nainai,朗儿想在出征之前,给您再梳一次头发。”
谢朗自幼丧母,谢峻当时忙着治理水患,四位姨娘又无育儿经验,是太nainai一手将他带大。听到这话,她微微侧头,强忍住就要落下的泪水。
谢朗从房中拿来木梳,请她在椅中坐下,低头替她梳着十分稀疏的白发,喉头哽咽,“太nainai,以后,您不能再吃蚕豆了,再吃的话,左边那粒牙齿会保不住的。”
太nainai本满怀忧心,被他这句话逗得一笑,心情也平静下来。等谢朗替她将头发挽好,沉声道:“明远。”
“是。”谢朗转到她扑通跪下。
“我来问你,谢家子孙,最要谨守的是哪几个字?”
谢朗抬头,道:“忠、孝、情、义。谢家男儿,当谨守这四字。”
“是,你记住这四个字。你战场英勇杀敌,才是为国尽忠,对长辈尽孝,也是对百姓有情,对同袍弟兄尽义。你能做好这四个字,才是我谢家的子孙,你若亏了其中一个,便不用再回来见我!”
谢朗哽咽难言,用力磕头,“是。”
太nainai低头看着他,许久,才轻声道:“去给你娘道个别吧,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谢朗说不出话,只是磕头。他走到院门口,再回头看了看,终于狠下心,转过身往供奉着娘灵位的祠堂奔去。
“明远,明远―――”太nainai低低唤了两声,踉跄走到西侧的小角门处,在角门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她正啜泣,角门外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哭,还跟我保证说不会哭,都几十岁的人了,说话不算数。”
太nainai抬头,将拐杖在地上用力顿着,怒道:“我没哭!再说了,我就说话不算数了,你想怎么样?!”
门外那老人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听到她又在哽咽,烦道:“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我去跟着他。等他在战场上玩够了,我会把他平平安安地带回来的。”
太nainai横了那扇黑色小门一眼,“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明远少了一根头发,我找你算帐!”
门外老人嘿嘿一笑,“我这么做,有好处不?”
“你要什么好处?”
门外老人似是不敢开口,许久才试探着道:“阿兰,咱们有五十年没见过面了吧?总是这么隔着门说话―――”
太nainai面色一沉,站起来,“单风,你答应过我的,今生今世,若再见我的面,下辈子便不能再和我在一起。”
门外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才轻声道:“是,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要做到。罢罢罢,阿兰,我和明远都不在你身边,你得保重。明远说得对,不要再吃蚕豆了,我可不想在奈何桥上与你重逢时,你是个缺了牙齿、说话漏风的老太婆!”
太nainai又好气又好笑又心酸,终于忍不住卟地一笑,在眼眶里蓄了多时的泪水,也沿着满面皱纹缓缓淌落。
谢朗满心愧意与挂念,却只能硬着心肠低头往前走。经过秋梧院,听到“吱呀”的关门声,抬起头,正见薛季兰和薛蘅从院中出来。
他恨恨地盯了薛蘅一眼,上前给薛季兰行礼,“师叔祖。”
薛季兰语含怜爱,“朗儿别这么多礼,快去给你娘道别吧。”
谢朗一愣,不明白师叔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向娘道别,他轻声应是,忍不住横了薛蘅一眼,才往祠堂方向奔去。
薛蘅冷哼一声,薛季兰停住脚步,“阿蘅。”
昨夜御宴,薛季兰当众指出薛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