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回过身,似笑非笑地说,“这不错。可抵达驿馆时,姑娘你睡着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好叫醒你吧?没有这样的做事道理!只好先送她们咯。”不等窦茵答言,便对道士说,“喂,离你要去的客栈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坐好咯。驾——”
窦茵听的心生寒意,这车夫故意先送走其他人再送她,恐怕未怀好意......
她开始后悔,责备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睡过去。但很快就想,睡也睡了,再如何自责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脱身。
窦茵轻手轻脚地凑到前面去看路况,盘算着找一个热闹的所在,强行下车,迅速跑走。
很可惜,车夫也想到了这一点,特特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狭窄山路。
窦茵看清楚后,脸一下子白了。但仍旧没有气馁,伸手到头上,拔了一只尾部尖利的金钗下来,攥在袖中。
角落里的青年道士已默默看了许久。到了这时候,终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劳驾,师傅,也送我去驿馆吧。”
他说的突然,车夫听了很诧异。随即明白过来,这道士看出了门道,在替那小姑娘解困。冷笑了一声,“吁”的停下了马车。
窦茵顿时紧紧地攥住袖子,看向道士。
对方没有看她,自顾自问车夫,“怎么不走了?”
车夫咧开嘴笑,却是恶狠狠的,“您先前说的行程,可是到城南的悦来客栈啊。现如今,我赶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到了,您又说要去驿馆。这是耍我呢?嗯?”
道士淡淡道,“你只说去,还是不去?”
车夫气性上涌,便想动手。忽然察觉后颈凉森森的,好像有人在对着他的脖子吹气。他浑身一抖,惊恐地扫视起四周。
什么都没有......
再看那道士,对他的失态置若罔闻,一幅平静的模样。车夫明白了,恐怕就是这道士在捣鬼。像这样敢于浪迹四方的僧道,多数有技艺傍身,轻易招惹不得。
车夫在心里暗骂晦气,忍着气改说,“去。”驾着车,往驿馆方向走了。
窦茵早先见车夫凶神恶煞的,一度害怕会出事。但现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道士诚恳地说,“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那道士早已经闭上眼,靠在马车壁上假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木块
窦茵见这位道士二十四五岁,同她大哥差不多年纪。何况刚刚出声替她解困,生的也骨清神秀,心里不由自主地生起亲近,道,“我叫...谢茵,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道士睁开双眼,目光清湛,言辞简短,“清让。”
谢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教中人没有姓氏一说。忙道,“原来是清让道长。”
马车渐渐离开山区,驶入灯火通明的城内,谢茵素日的明快随着脸上的血色慢慢地回来了。她撩开车帘,好奇地问,“不知道长现在何处修行?来这里又是做什么?”这两个问题一出口,她便觉出不妥——倒像在盘问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不好意思地道,“先说我。我本是去敦煌看我舅舅的,没想到在沙漠遇上了...马贼,就变成现在这鬼样子了。”
清让听了,微微颔首,除此之外,也没有别话了。
谢茵受到了冷遇,有些气馁。但看这位道士生的冠服端严,像好人家的子弟,忍不住没话找话地同他凑亲近,“那个,我来前,听说这城里有一种树,扬名四方。它的形状很像西番的‘菠萝树’。采摘它的花朵注入瓮中,摆放十来日,会变成酒,味道很美。清让道长见过吗?”
她没指望对方会回答,但道士居然开口了,“酒树?”
谢茵顿时Jing神一震,点着头,眉飞色舞同他说了起来。说是“同”,其实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兴致勃勃地说话,那位道长只是点头或说“哦”。但谢茵心想,这样心善的人,应该就是在侧耳聆听吧。于是一口气说到完,也不觉得冷场。
驿馆很快就到了,谢茵跳下马车,直奔而去。
她来前,想的很清楚:到这里写一封信,投往敦煌郡的太守府,舅舅会很快找过来,一切的意外和苦难都会终结。不料到了,发现里头破破烂烂的,不见一个官员,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牙齿都掉光的老头儿在打着瞌睡。他自称是守门的人。
谢茵满心失望,“怎么会这样?”
清让走了过来,道,“很多偏僻小城,驿馆都是徒有其表的。”
谢茵攥紧袖子,心乱如麻。那么,去找官府?还是算了吧......在他们的辖区居然出现了大批刺客,这让她直觉此地官府有问题,不可信。
清让道,“谢姑娘不妨去邻城的驿馆看看。”
谢茵想了一想,摇头说,“这里是这样,邻城应该也差不多。”她说完便下定了决心:既然已入沙漠,那就是离敦煌不远了。与其寄希望于未知的他人,不如自己去找舅舅。只是,这一块的治安似乎不太好,她孤身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