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面。但是男人终究没有死,这到底是遂了自己的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破灭?
之后数天,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关系,男人脾气变得异常古怪,那不愿进食的倔强,竟连长年服侍的堀内都无可奈何。
这个重担后来却落到了他身上。端著稀粥坐在床旁,他有些忐忑不安。除了白娃小时候之外,他还没喂过任何人吃东西。
床上的男人,赤裸的上身包扎著绷带,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肌肤,因为高热而异样红润的嘴唇,呈现鲜明的对比。
他讶异地发现,没有了过去的强悍霸道,即使是这样的憔悴病弱,那张脸庞却依旧美丽绝lun,男人眸子里的骄傲丝毫未变。
伊藤也正看著他,锐利的目光像要看穿人心一般,动也不动地盯著他。两人眼神一碰触,他不自觉地闪了开。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有些迟疑地舀了一匙粥送到男人嘴边。伊藤没有理会,那漠然的神情只是望著他。
在那逼人的视线下,他困窘地垂下眼,不知为何地感到错乱不已,彷彿那个闹孩子任性、别扭著不吃的人才是自己。
尴尬的气氛里,粥渐渐凉了,是该停止好呢,还是就这么僵持下去……?正犹豫的时刻,那艳丽的嘴唇靠近他手边,伊藤喝了一口。
接下来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手中的碗被蓦地打翻,整个用力摔到地上,碎裂的声响在室内回荡著。他不知所措地抬头,却正对上男人的眼眸,那双彷彿在燃烧的眼眸。缓缓地,一字一字地,他听见那冰冷而低醇的嗓音。
“……你希望我死。”
男人平淡的语气,似乎只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背后却隐藏了多少激烈的情绪,以及指责他的、怨怼他的,那种叫做伤心的强烈感情……
他说不出辩解的话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只觉得一股无尽的心酸在全身蔓延开来。他转过身去,地上的碎片在眼前模糊起来。
魁七望向窗外,却忍不住感到痛楚,全身都痛,痛得不得了,因为那样真实的心情,因为那样他无法承受的心情……
夜雨纷飞,他向天空昂起头,彷彿想寻回什么,又彷彿想彻底洗去一切。雨水沿著脸庞一一流下,像是某种东西正从封闭的体内不断溢出。
迎著哭泣般的夜雨,他用力地闭紧眼,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将自己所有的痛苦一起带走吧……
床上的男人也正凝视著魁七,远远地看去,那眸底闪烁著一股不知名的情愫,热烈中却带有无尽的悲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阖上眼。
军医才刚刚走出,外边等候多时的几个日本军官,便神色匆匆地进入男人所在的房内,似乎有什么重要事项要禀告的样子。
魁七站在窗边,军医一面交代著堀内,一面向外走去。跟在医生身后的小侍,走著走著不小心绊了下,手中一堆东西散了满地。
魁七面无表情地看著一卷纱布向自己滚来。那散开的纱布,惨白的,长长的,就像是丧中飘荡的白幡。
脚步声逐渐远去,偌大起居室剩下他一人,另一侧是男人所在的室内。
不断吹入的风中,似乎可以听见低声商量的窃语,仔细一听,才发现那其实不过是幻觉。
窗外那一片浓黑的、深不见底的夜晚,彷彿要吞噬人心,彷彿要淹没一切。
……这样黑暗的背后,究竟埋葬过什么?
魁七只是望著,黑眸倒映出一片夜色。遥远又茫茫的目光在不可捉摸的黑暗中摸索著,他似乎在想著什么,又似乎没有。
发动的车灯发出一抹光芒,慑人刺目,随著离去逐渐变得微弱,最后消逝在幽幽长夜里,就像是记忆一样,总有一天会遗忘的。
魁七神色极为平静,瞧不出一丝波澜,彷彿历经挣扎的平静,彷彿抉择过后的平静。……是的,其实他早就明白……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身旁的门打开了,军官们鱼贯而出,脚步一一经过他身后,仍旧没有人理会他。
魁七缓缓望向那扇门,男人……就在那之后。
晕黄的灯光轻轻地洒在室内各处,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黑夜在窗边窥视,彷彿巨大的深海,却无法雷池一步。
垂著流苏的床上,男人静静地靠坐著。那赤裸的上身披著一件衬衫,看得见其下交缠的绷带。
目光望向窗边,双手交叉在胸前,男人似乎正沉思著,灯光在他侧面落下Yin影,掩去了眼中的神情。
伫立门边,魁七望著男人的侧面不发一语,眸底隐约闪动某种东西。
一阵夜风吹来,男人收回远放的目光,一瞬间里看见了他,那微微敛动的双眼,似乎是有些讶异。
沉默的空气里,两人彼此凝视,目光专注又深刻地,像是要看破对方的一切伪装,看出那埋藏深处的真心。
怔怔地望著男人的眼,魁七没有避开。灯光底下,那俊美的容貌,依旧一贯冰冷又高傲的气质。
数日卧床,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