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散漫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悲伤的眼神,彷彿历经多少沧桑。
“原以为老头子过世之后,我就可以脱去那些强套在身上的枷锁,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再也不必在乎家族的声誉,或他人的眼光,我就是我,何必遮掩那件事,何必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伪装正常?”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其实这种改变并没有让现况不同,许多过去依旧存在,它们一个个堆积成现在,甚至是未来。在我还没有知觉的时候,命运的走向就已经确定了,纵使当时并不明嘹,纵使此刻后悔不已,都无法改变,也无法挽回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当初既然在老头子的压迫下加入军队,下乡的愿望也就不可能实现了,即使老头子走了也是一样……注定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再怎么强求也是无用。现实的压力下,人生有多少事由不得自己……”
西园寺彻显得有些感伤。
映射在室内各处的光点,随著天色而忽强忽弱,偶尔风一吹,窗外树枝不住摆荡,众多光点也跟著摇曳起来,乍见之下,宛若一片闪亮起伏的光海。
一阵沉默里,伊藤起身走至窗边。自窗外俯看,庭中秋景正盛,鲜艳的鬼红枫落满一地,玲珑的银杏随风起舞,甚是宜人。
片刻之后,伊藤回过头来,穿过树隙的阳光洒下,在他脸上形成一道奇特的Yin影。明暗交错之际,让人看不清伊藤的表情。
“……他的事,是你告诉森的?”
“啊……?”
突如其来的问句,西园寺彻不由得一楞,接著倏地醒悟“他”指的是谁。
“告诉森……呃,我只是……”
忆起当时的景况,西园寺彻竟有些说不出口。伊藤冷冷地看著对方左支右绌的窘态。
“……是我说的没错……,不过,那是因为我、我……”
在那样凛冽迫人的目光下,西园寺彻不得不从实招来,他表情甚是尴尬,光支吾著却说不出理由。
天色正好,日光徐徐自窗侧泻下,那美丽的男人全身洒满光点,金色变幻之际,美得叫人不禁屏息。
望著对方冷淡的神色,西园寺彻忽然忆起数天前,那一向冷静的眼眸,流露出忿怒、嫉妒,甚至是残忍,那丝毫不掩饰真实情绪、陌生得彷彿是另一个人的泉,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泉,那个支那男人,真的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脑海中盘桓多时的疑问,西园寺彻终于按捺不住。
伊藤没有回答,他转身注视著窗外。
“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最好不要再强迫他了……那个男人目前身心都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再下去的话,恐怕他会……”西园寺彻迟疑了一下,他改口道,“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深深地叹息,“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让他走吧,在你们彼此都还没受到太深的伤害之前……”
彷彿置若罔闻,窗边的背影依旧不语。
西园寺彻目光凝望对方,眉宇紧蹙著,心中却不禁想起某人。
室内长长的沉默里,唯有风声未歇。凝滞的时空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数分钟,又或许是数钟头。
“……我不能失去他。”
一片风飒之际,蓦地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窗外翻飞的枝叶不断沙沙作响,每个字听在耳中却清晰常。
怔怔地抬首,西园寺彻望向窗旁的背影,那反射出来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阵发痛。
一团迷蒙光晕映照下,男人绝美的身影,看来寂寥得令人心碎。
“泉……”
西园寺彻颤声著似乎还想说什么,心头却忍不住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深秋逼近,西风吹起,飕飕然也,以往的凉沁一转而逝。
红叶色泽越浓,浸透脉络,每每风掠之际,鲜艳如伤口的血滴般,一片片自树间流淌而下。
放眼望去,丹枫纷飞,遍地落红,彷彿血染大地。开始凋零的枫叶,隐约流露出一抹凄美之色。
秋日瑟意,此刻已在身旁盘桓不去。
某个地方的末秋,却来得比别处更早。幽深的内苑早已一片萧然。
万物残了的季节,原先满涨得像是要溢出墙外的树海,开始一天天收拢缩小,周围变得空旷起来。
林子深处,昔日那繁花盛开的老树,也逐渐凋落不堪。众多枝隙间,淡淡天光照射下来,隐约映出男人的身影。
一身简单的和服,衬得男人越发修长,那衣外露出的手腕包扎著绷带,僵直的姿势看来有些别扭。
微弱的隙光下,男人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见他眉间蹙起,薄唇紧抿,男人似乎显得忧郁,又有些哀伤。
男人那沉静的黑眸,默默地眺向远方。一段距离的长屋外,枫红交迭,正灿动如火。
魁七怔怔地望著那一簇簇火红的枫叶。
彷彿走到了生命尽头,那深沉浓郁的丹红发挥到淋漓尽致,将天空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