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等会继续拍摄。”
然而老天像是故意要和他开玩笑,下午的拍摄计划被一个意外打断了——
他接到医院通知,楚爷爷的病情再度恶化,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严重,现在已经被推入了急救室。
秋风吹起街边落叶,天气在不知不觉中转凉。等楚茗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暗。
急救室前红灯亮起,走廊上清清冷冷的。楚茗几次想要闯进急救室的门,又生生把自己逼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也从一开始的黄昏日暮到完全黑暗,冰冷的夜色笼罩四方,急救室的红灯却始终没有灭过。
手术中途护士出来过一趟,让他签了个合同后就又急匆匆地回去了。楚茗签字时手指还在发颤,等合同签完,他像是失去了一切力气那样跌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手掌覆着眼睛,垂首不语。
一片寂静中,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病房里白轶给他的一个拥抱——那算是他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最温情的安慰了。
楚茗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仰首靠在冷冰冰的墙面上。
突然的他再次捂住了胃部——几小时的奔波和滴水未进,再加上心理压力的三重作用下,昨天折磨了他一夜的痛感再度涌来,几乎是在短短几秒间,就让他疼得无法喘.息。
疼……好疼。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绞成了一团,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楚茗痛苦地弯下腰,发出一声无助的呜咽。
疼痛如烈火烧灼,余光中他瞥见了从衣兜里露出一角的手机,像是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那样,他的眼中划过亮光,指尖颤抖着,拨通了白轶的电话。
嘟……嘟……
短短数十秒却像过了几小时那样漫长,楚茗深深地埋下头,攥紧了手机。
只要……只要有人跟他说一句话就好……
他不想再一个人……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嘟……嘟。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边终于被接通了。
楚茗猛的抬头:“白……”
“喂?”
一道温润淡雅的男声响起,带着微微的笑意。
楚茗顿住了。
那是季泽的声音。
“喂?是谁?”
季泽仿佛一无所觉地发问,楚茗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怔怔地僵在原地,隐约听见那边有人沉声说了句什么,距离很近,似乎就慵懒地贴在季泽耳边。
季泽立刻道:“哦没事,打错了,你躺着,再睡一会。”
说完又笑了一下:“昨天晚上你太过分了,真是的……”
嘟。
电话挂断了。
“……”
楚茗无声无息地待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忘了言语。
手术室门被推开,有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逼近,一个尖锐的声音刺进他的耳膜,扎得人鲜血淋漓。
“楚先生!我们尽力了……”
“抱歉……请节哀顺变。”
啪嗒。
手机砸在光滑的地面,裂开一条狭长而深的痕迹……再无修复的可能。
第23章 破碎
咔擦。
打火机在阳光下闪烁几点光芒, 柏汤靠在车门边,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攀至云顶。墓园上空的晴朗天气转眼Yin沉, 数分钟后, 细雨飘扬而下。
雨势渐大,水流汇成一条条细流涌向四面八方, 掠过一座座无声的冰冷墓碑。朦胧如织的雨雾中, 一个人踏着水流撑伞走来, 黑色的伞顶沉沉压下, 遮住他大半面容。
柏汤踩灭了烟, 伸手拦住了他:“楚茗。”
“……”
楚茗微微抬起了头,轻声道:“是你啊。”
“是我,你这一阵子总在剧组,连我这个老板探班都不见了。”
柏汤温声道,“现在电影拍完了,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楚茗摇了摇头:“没有,抱歉。”
柏汤望着他疏离中透着拒绝的侧脸, 良久不语。
入秋的天气转凉, 楚茗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驼色风衣, 苍白的下颌埋入羊绒围巾里, 他的十指冰凉,眉骨的曲线纤薄脆弱,琉璃般一碰即碎。
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柏汤眉头皱起, 握住了他寒凉如冰的指尖:“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楚茗抽出自己的手,道:“嗯,谢谢。”
墓园的路不长,柏汤陪他走了一段,看着他停在一座新墓前,弯腰擦掉遗照上的水迹,又扶正了碑底的一束花。
“花是你送的吗?”
柏汤:“是,来得匆忙,只有这一束花。”
楚茗:“很漂亮,谢谢。”
雨珠纷纷扬扬落下,在伞面上坠成珠链,又在泥地上砸出深色的痕迹。